女儿同学的一句话，让我对她关上了我家大门，从此不再欢迎她来我家。 我家女儿叫朵朵，上小学四年级，跟那个同学小敏是同桌。平时俩孩子处得不错，小敏也常来家里写作业、玩玩具，我一直挺喜欢这孩子，嘴甜，见了我总阿姨长阿姨短地叫，每次来我都会切水果、拿零食招待她。 那扇磨砂玻璃门，以前总为小敏敞开着。 下午四点半，阳光斜斜地切过客厅地板，我在厨房切草莓，不锈钢盆里的果肉泛着水光。朵朵的笑声和小敏脆生生的"阿姨"从客厅飘过来，像两颗滚圆的玻璃珠。四年级的同桌，马尾辫总是翘得高高的小敏，每周总有两三天背着书包站在门外，露出两颗小虎牙。 "阿姨，朵朵的兔子橡皮真可爱！""阿姨，你做的芒果西米露比我家楼下甜品店还好吃！"她的声音像裹了蜜，我往她手里塞过无数块巧克力，看着她和朵朵趴在茶几上写作业，铅笔在练习册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直到那个周五。我端着切好的橙子走出去时，正听见小敏凑在朵朵耳边说："你妈妈是不是特别小气啊？昨天我看见她在超市货架前，把打折标签看了三遍才拿酸奶。" 橙子瓣在盘子里滚了两圈。我捏着盘子的手指突然收紧，骨节泛白。 客厅里的阳光好像一下子凉了。朵朵的铅笔顿在数学题上，小脸红一阵白一阵。我看着小敏，她还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校服领口沾着点巧克力渍，眼神里却有一种不属于孩子的、洞察般的得意。 那天的橙子，谁都没吃。小敏走的时候，我没像往常一样送到门口，只站在厨房门口说："天黑了，让你妈妈来接吧。"她愣了一下，没再喊阿姨。 第二天早上，朵朵背着书包站在玄关，小声问："妈妈，小敏今天还来吗？"我正在擦餐桌，抹布在桌面上划出长长一道水痕。"不了，"我说，"以后让她在自己家写作业。" 磨砂玻璃门再也没为小敏打开过。有时放学路上遇见，她会怯生生地往这边看，我牵着朵朵的手，脚步没停。朵朵后来问过几次，为什么小敏不能来玩了。我没法解释，那个趴在茶几上吃糖的小女孩，怎么会突然变成一把淬了冰的小刀子。 直到上个月整理旧书包，翻出朵朵的日记本。某一页歪歪扭扭地写着："小敏说，她妈妈不让她跟穷人家的孩子玩。可是我家有草莓吃，她家没有。"铅笔字被眼泪洇开了一小块，像朵残缺的云。 原来那天超市的场景，被小敏妈妈说的话染色，又变成刺向我的武器。我摸着那页纸，突然想起小敏每次来，都会把零食包装袋仔细折好塞进兜里，想起她盯着朵朵的公主裙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 那扇关上的门，到底挡住了什么呢？是那句伤人的话，还是一个孩子被教养成的刻薄？我至今说不清楚。只是每个切草莓的下午，听见楼下孩子的笑闹声，心里总会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