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84岁的妈妈终于有了一笔存款,我还在美滋滋的想:以后农村那个舅舅给妈妈送东西来,妈妈说给舅舅多少,我就去取多少,免得她看见舅舅后又心疼!又来找我埋怨没钱! 谁能想到,这笔钱还没焐热,就闹出一场哭笑不得的风波。 那天我正对着日历盘算,下次舅舅来,妈妈要是想给表弟塞钱,我就从她这笔存款里取,省得她又红着眼圈说“手头紧”。 手机突然震起来,是86岁的爸爸打来的,声音急得发颤:“玲啊!你妈那钱包找不着了!里面少说两万块!” 我心里咯噔一下——妈妈这辈子兜里超过五十块都要塞给爸爸,哪来的两万?“爸,您是不是记错了?她的钱不都在您那儿吗?” “这次不一样!”爸爸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过年生日你们给的红包,她攥着没松手,说要自己留着。” 爸爸虽老,脑子却清楚得很。我赶紧哄他别急,带着妈妈回旧房子找。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衣柜里那只熟悉的碎花布包正安安稳稳躺在毛衣堆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一沓红包。 红包上歪歪扭扭写着名字,“玲”“哥”“小弟”,都是我们兄妹几个的笔迹。一张张数下来,总共一万五。 我心里有了主意。悄悄去银行给妈妈办了张存折,把钱存进去,又踩着凳子把藏青布包塞进柜顶最深的角落,木柜积着搬家时没擦的灰,蹭得我袖口发白。“妈,钱存好了,密码是你生日,要用就找我。” 可从那天起,妈妈见人就说:“我有两万块在玲那儿呢!”哥哥弟弟打电话来打趣,我只能含糊过去——总不能说老太太记错数了。 周末全家去爸妈新家吃饭,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嗓门亮堂:“今天想吃啥?我让玲去买,我有钱!” 一屋子人都笑。我红着脸想去拿存折解释,踩着凳子往柜顶一摸——心猛地沉了。 别说存折,连那个碎花布包都没了。 “妈,我放这儿的包呢?”我声音发紧。 妈妈眼神飘向窗外:“啥包?不知道啊……你问你爸。” 爸爸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你妈第二天就拉着我找,说‘玲藏得再高我也知道’,踩着你的小凳子够着的。钱取出来存定期了,她说活期没利息,划不着。” 我愣在原地,看着妈妈在厨房灶台边忙碌的背影,蓝布围裙洗得发白,就像她跟着爸爸过了一辈子,从吃糠咽菜到现在,从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 原来我藏钱的动作,她早看在眼里。原来她嘴里的“两万”,是把当年爸爸偷偷塞给她的私房钱也算进去了——那笔钱,她一直以为我们不知道。 突然就不委屈了。谁是外人呢?她和爸爸这辈子,吵过闹过,却总在夜里互相盖被子,在菜市场为一毛钱的白菜讨价还价时,先把好的那颗塞进对方篮子。 以后啊,她的钱她自己管。反正她觉得踏实,比什么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