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楼的邻居家,花草枯死了,阳台上和家里的灯日夜不熄。我趴在厨房窗台切番茄时,总能看见斜对门那扇亮得晃眼的窗户。三楼东户的陈奶奶以前总爱在阳台侍弄花草,月季爬满防盗网,茉莉香能飘到我们二楼。 我趴在厨房窗台切番茄时,总能看见斜对门那扇亮得晃眼的窗户。 番茄在案板上滚了两圈,刀刃下去时汁水溅到窗台,和旧水渍混在一起,黏糊糊的。 对面三楼东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陈奶奶的阳台曾是整栋楼的风景,月季爬满防盗网,红的粉的挤着开,茉莉香能飘到我们二楼,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像是被香气催亮的。 我搬来这栋老楼五年,见过陈奶奶最多的样子,是她挎着个竹篮从菜市场回来,篮子里装着刚买的花土,或者一小把新鲜的薄荷。 “姑娘,尝尝?”有次在二楼拐角遇见,她从篮子里捏出片薄荷叶塞我手里,指尖带着泥土和露水的凉,“老张说这个泡水喝,夏天不中暑。” 那时我才知道,她侍弄花草,大半是为了老伴老张——那个总穿蓝布衫、戴老花镜的爷爷,话不多,却总在陈奶奶给月季剪枝时,默默递过一把小剪刀。 变化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 先是阳台的茉莉谢了没再开,接着是月季的叶子黄了大半,最后连最皮实的绿萝都蔫头耷脑地垂在防盗网上,像只没力气的手。 然后灯就亮起来了,从黄昏亮到天亮,惨白的光透过蒙着灰的玻璃,把防盗网的影子投在楼下的水泥地上,一格一格的,像个空笼子。 我趴在窗台切番茄时,总忍不住盯着那扇窗——灯为什么总亮着?是忘了关,还是……家里没人了? 上周三我值晚班,凌晨两点回家,厨房灯没关,一抬头,对面三楼东户的灯还亮着。 月光从云里钻出来,照在她家枯死的花草上,枝桠的影子在墙上晃,像谁在轻轻摆手。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三楼东户门口,手刚碰到冰凉的防盗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不是没人,是有人在。 门开了条缝,露出陈奶奶花白的头发,她攥着个旧相框,相框玻璃上有层薄灰,里面的老张笑得眼睛眯成缝,站在茉莉花丛前,蓝布衫的领口别着朵白茉莉。 “姑娘……”她声音有点哑,“是你啊,这么晚还没睡?” “陈奶奶,您家的灯……”我没说完,她就低下头,指了指相框:“老张走了三个月了,以前都是他起夜时关灯,我眼睛不好,天一黑就怕,开着灯,好像他还在似的。” 她顿了顿,往屋里退了半步,我看见客厅的沙发上搭着件蓝布衫,叠得整整齐齐,就像老张随时会回来穿上。 原来那些枯死的花草,不是没人管,是陈奶奶弯不下腰给茉莉换土了; 原来那盏日夜不熄的灯,不是忘了关,是一个老人用光亮代替陪伴,在夜里和回忆说话。 那天我帮她把阳台的枯枝剪了,把老张的蓝布衫收进衣柜,又在厨房给她煮了碗番茄鸡蛋面——她看着碗里的番茄,忽然说:“老张以前最爱吃你这样切的番茄,块大,汁多。” 现在我每周三下午都去陈奶奶家,带新鲜的番茄,帮她给新买的茉莉浇水。 阳台的防盗网上,那盆茉莉已经抽出新芽,嫩绿色的叶子在风里晃; 灯还是亮着,只是不再惨白晃眼,傍晚时暖黄的光从窗户透出来,和我家厨房的灯光遥遥相对,像两颗心在轻轻跳。 今天切番茄时,我又看见那扇窗,茉莉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番茄的酸甜,很踏实。 其实邻里之间,哪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不过是你记得我家的茉莉香,我留意你家的灯亮着,在某个平常的傍晚,敲开一扇门,说句“奶奶,今天的番茄很甜,给您留了几个”。
粉裙栖春光暖光淌在香槟色沙发的纹路里,她静坐时,粉色裙摆晕开一层软绵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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