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一名男子拿出一个“大针管”,对着一名女子的头部,喷出白色的粉末。女子赶紧用手遮住了孩子的脸。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要搞懂他们到底在干嘛,咱们得把时钟拨回到那个年代。 50年代,刚从战火里爬出来,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卫生条件极差。威胁人类的,除了饥饿,还有各种要命的传染病。 尤其是斑疹伤寒,这玩意儿,通过虱子传播。在人群密集、卫生堪忧的地方,比如军队、难民营,一旦爆发,死亡率高得吓人。一战时,它在东线就干掉了几百万人。 二战也一样。1943年,盟军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登陆,城里立马爆发了斑疹伤寒。咋办? 这时候,“神药”登场了。盟军紧急调来DDT,在全城搞“大消杀”。他们发明了一种高效的办法:往人的衣服里、头发上、被褥里,拼命喷DDT粉末。效果立竿见影,虱子全灭,一场可能导致几十万人死亡的大瘟疫,硬生生被按了下去。 这是DDT第一次在人类面前“封神”。 那会儿的人们,对DDT的感情,就跟我们今天对疫苗和抗生素差不多,那是救命的玩意儿。 于是,战后,DDT从军用转向民用,那叫一个铺天盖地。它的发明者,瑞士化学家保罗赫尔曼穆勒,更是在1948年被授予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所以,回到开头那张照片。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护住孩子的脸?她怕的可能不是DDT本身,而是怕那股粉末呛到孩子。在她认知里,这是在杀灭虱子、跳蚤,预防疾病。这是一种进步的、卫生的生活方式。 当时的人们对DDT有多狂热?这么说吧,夏天在海滩上,会有飞机低空飞过,往下喷DDT,为了灭蚊子。孩子们就在DDT的“迷雾”里奔跑欢笑。家庭主妇们会买DDT喷雾,给厨房、卧室、甚至孩子的床单上都来一遍。 他们坚信,化学正在创造一个更洁净、更安全、没有害虫的新世界。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DDT带来的“美好生活”,只持续了十几年。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不是人类,是鸟类。 人们开始注意到,以前春天一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好像一年比一年少了。一些地方,知更鸟几乎绝迹。更诡异的是,作为美国象征的白头海雕,它们的数量也断崖式下跌。 咋回事?科学家发现,这些鹰的蛋,蛋壳变得异常薄脆。老鹰妈妈往窝里一坐,就把自己的蛋给压碎了。 这就是DDT的“杰作”。 这就要提到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一个真正的“吹哨人”——雷切尔卡森。 卡森原本是一名海洋生物学家,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沉浸在“化学奇迹”的狂欢里。她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她开始收集各种数据。 她发现,DDT这玩意儿,极难被自然降解。更要命的是,它会顺着食物链不断“富集”。 我给你捋捋这个链条:水里的浮游生物吃了DDT,没事;小鱼吃了浮游生物,也没事;大鱼吃了小鱼,还行;最后,一只鹰吃了这条大鱼。 DDT在鹰的体内,浓度可能已经比水里高出了几万倍甚至几十万倍! 这就是生物富集。 卡森把她所有的调查和担忧,写成了一本书。1962年,这本书出版了,书名现在我们如雷贯耳——《寂静的春天》。 你可以想象,卡森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那些生产DDT的化学公司、依赖DDT的农业部门,瞬间炸毛了。他们花了血本,发动各种媒体和所谓的“专家”,疯狂攻击卡森。 他们骂她是“歇斯底里的女人”,说她是“外行”,说她“危言耸听”,甚至攻击她的私人生活,说她“没结过婚,所以不懂得关心未来”。 你看,这套“泼脏水”的打法,是不是到今天都还很眼熟? 但卡森顶住了。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拿着扎实的数据,一个一个去辩论,去演讲。她的冷静、理性和专业,最终唤醒了大众。 《寂静的春天》引发了全球第一次现代环保运动。 人们开始反思:我们到底要一个什么样的“进步”? DDT的神话开始崩塌。越来越多的研究证实,DDT不仅对鸟类致命,对人类也一样。它是一种内分泌干扰物,可能与癌症、生殖系统缺陷有关。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它会通过母乳传递给婴儿。 讽刺吗?开头照片里那位母亲,她以为在保护孩子,但她头上那些看不见的DDT粉尘,几十年后,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威胁她孩子的孩子。 1972年,在《寂静的春天》出版十年后,美国率先宣布禁止使用DDT。随后,全球绝大多数国家跟进。 DDT,这个曾经的“诺奖之星”,彻底跌落神坛。 故事到这就完了吗?并没有。 DDT的故事,最拧巴、最让人深思的地方,是它的“B面”。 就在DDT被全球围剿的时候,世界卫生组织却站出来说:“等会儿,咱不能一棍子打死。” 为啥?因为在非洲、在东南亚,疟疾每年还要杀死几十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儿童。而DDT,是已知的最便宜、最有效的灭蚊手段。 这就构成了一个残酷的“电车难题”: 一边,是DDT对环境和人体的长期、慢性的潜在危害。 另一边,是疟疾带来的立即、急性的大规模死亡。 你选哪个? 所以,直到今天,WHO仍然允许在严格控制下,在某些疟疾高发区,使用DDT进行室内滞留喷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