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6月，张学良曾经的下属，拿出两笔巨款交给于凤至，他说，一笔是替东北军购买军火的盈余，另一笔是张留下的私款，是接收还是拒绝？于凤至陷入纠结。 命运把于凤至推到人生的边缘，是从一纸诊断书开始的。1940年，她因乳腺癌只身赴美动刀，又接连做了三次手术，才在死亡线上挣扎回来。 躺在病床上的三年里，她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的病，而是远在伦敦的三个孩子，大女儿张闾瑛刚进高中，长子张闾珣性格寡言，次子张闾玗又因战火轰炸受到惊吓，精神一度失常，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 1943年病情稳定后，她马上托人四处奔走。当年替张学良飞专机的白尔、赖顿、雷纳三位美国飞行员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出面帮忙办妥孩子们的入境手续和留学材料。 真正的麻烦却出在伦敦。三个孩子托付给英国上校培汉·桑希尔，这位昔日驻华武官打着“尽责”的旗号，坚持拒绝交人，嘴里说着不愿辜负当年与少帅的情谊，实际上早已不再像最初那样照看周到，把孩子从别墅赶进简陋民舍，生活供给一压再压。 最让人揪心的是二儿子。张闾玗在轰炸中精神大乱，好不容易调养一年稍见好转，等白尔再赶到伦敦时，人竟然不知所踪，连监护人也说不明白。 白尔一路追查，最后居然在一艘开往非洲的货船上把他找回，这一下培汉才不得不让步，姐弟三人才得以跟着飞行员横跨大西洋，与母亲在美国团聚。 团圆并不意味着苦尽甘来。张学良此时仍被软禁在大洋彼岸，母子几人先是住在老友詹森家里，后来经济每况愈下，甚至一度挤在阁楼里过日子。二儿子的精神病再次恶化，疗养院账单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1954年前后，美国经济也转入低迷，詹森又因麦卡锡运动遭到重创失去官职，这个支撑多年的靠山轰然倒塌，全家一下陷入困局。 走投无路之际，她翻出旧通讯录，想起了远在伦敦的伊雅格。这位英国人当年在东北替张学良经营军火生意，借着东北军的订单赚得盆满钵满。 那年秋天，伦敦灰蒙蒙的天色下，五十多岁的伊雅格在桌上推过来两本存折，一本是东北军买军火剩下的结余款，一本是张学良1933年出国时托他保管的私房钱。 面对这两笔迟来的钱，于凤至心里并不好受。丈夫一向清正，她担心收下军费结余会被人说成侵吞公款，一度只想拿回私款了结。 伊雅格劝她，这些钱本就是东北军打拼来的成果，如今少帅被软禁，你们母子困在美国，就当是时代和蒋介石欠下的一笔精神损失。她想起多年辗转的艰难，也想到三个孩子的未来，终于收下了这份“雪中送炭”。 钱到手，她没有挥霍。先在长岛买下一栋带小花园的房子，从此不再寄人篱下，又拿出一部分给二儿子看病，供姐弟三人上学，余下的存进银行。她很清楚，这点积蓄迟早会用完，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必须有自己的本事和收入。 这时詹森的夫人莉娜再三劝她试试华尔街。刚到纽约那会儿，她面对股票敬而远之，如今形势不同，她干脆豁出去，笑说既然命运已经把人推到绝境，又何必畏手畏脚。 于是把最后的两万美金分成几份，天天带着简单干粮站在行情屏前，记涨跌、看新闻、学别人分析。不长时间，她的账户就翻了几倍，一家人的生活不再为柴米油盐发愁。 1960年，大女儿结婚有了自己的事业，于凤至随女儿搬到旧金山，把目光投向房地产。有一次在茶馆里无意听到市政府要扩建公路，她连夜赶往外州，把所有积蓄押在一块看似荒凉的地皮上。 路修通之后，那片地成了香饽饽，价格一下涨了许多倍。此后她又陆续买楼、租屋，到了晚年已是洛杉矶华人圈里有名的中国老太太，名下有几栋公寓，却仍坚持自己买菜做饭，不改节俭本色。 后来有人提起张学良与赵四小姐的情缘，惯常用“传奇”来形容。相比之下，远在美国独自撑起一家生计的于凤至，才更像一部被忽略的传奇。 她在伦敦和纽约之间奔波，是为了三个孩子，也是为了一个被时代囚禁的丈夫。接下军火余款，看似牺牲了某些原则，其实是用务实的方式守住了家，也没有让少帅的名声蒙尘。 晚年的她说，炒股也好，做房地产也罢，并不只是为了多有几个数字，而是想在异国他乡自食其力，尤其作为华人，更要有立足的本领。 她希望凭自己的生存能力，让美国人知道，中国人的头脑和志气一点不比他们差。说这话时，她不再是那位只在少帅身后的小脚太太，而是一个被逼入绝境却靠两只手闯出路的中国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