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作曲、万人传唱、开国典礼成背景音乐、新中国成立15周年的大型舞蹈以它命名、1970年随着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送上太空...... 三辈人当佃农的苦水里，他13岁就赶着羊满山坡跑，日本人的飞机在头顶炸，国军的马蹄子踏烂刚熟的糜子，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国家两个字咋写，只知道命比草贱。 寒冬腊月的私塾窗外，他哈着白气蹭课。 给先生扫院子、烧开水，换得摸一摸《百家姓》的机会。 三个月啃下《三字经》，手指在结冰的地上划字，笔划里全是活下去的盼头。 后来红军来了，穿灰布军装的人蹲在他家炕头分粮食，临走还把掉地上的米粒捡起来，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娘饿死前藏在灶灰里的半块糠饼。 秧歌队的红绸子飘起来时，李有源已经是村里的能人。 毛主席延安讲话后，陕北每12个人就有1个扭秧歌，他抱着自学的三弦，琴弦上弹出的都是新日子。 1947年彭老总带着队伍打佳县，他把独子送去参军，儿媳熬红了眼给战士缝棉衣，针脚里扎的全是这回真有盼头了。 那天清晨挑粪上山，太阳刚跳出塬峁，把天染成血一样的红。 村口墙上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救星的标语被照得发亮，他忽然把粪桶一放，扯开嗓子就唱：东方红，太阳升......调子是老的《骑白马》，词却像泉水一样往外冒。 回窑洞里摸出三弦，麻油灯把影子投在土墙上，活像个跳舞的人。 侄子李增正是个机灵鬼，1944年跟着移民队伍往延安走，一路把这歌唱给开荒的老乡听。 文艺团的人记下谱子，添了和声，战士们唱着它过黄河、打锦州。 开国大典那天，天安门广场的喇叭里传出这调子时，李有源正在地里种洋芋，邻居疯跑着喊你写的歌唱响北京城啦，他手里的锄头当啷掉在地上。 1964年人民大会堂，三千人合唱震得屋顶发颤，1970年春天，东方红一号卫星带着这旋律掠过太空。 李有源没等到看见这些，1955年他走的时候，炕头还摆着那本磨破的《三字经》。 现在佳县故居的讲解员总说，要想听懂这歌，得先摸摸他用过的那把三弦琴弦上的裂痕，还留着当年按弦太用力的印子。 我觉得真正厉害的不是歌有多好听，是李有源把苦日子过成歌的本事。 就像黄土高原上的山丹丹，根扎在石缝里，开花时照样把整个沟峁都染成红的。 现在短视频里年轻人用电子琴弹这曲子，唢呐声一出来，评论区全是DNA动了，原来有些调子，真能从泥土里一直长到云上去。 故居的窑洞晚上不点灯了，但游客走的时候，总有人对着空荡荡的土炕哼两句。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墙根那堆不起眼的糜子壳1942年李有源写歌时，就靠着这点口粮熬过来的。 风从塬上刮过，像是60年前那个拾粪的人，又在哼着没唱完的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