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一位在巴西开超市10年的老乡喝多了说：当地人恨我们，根本不是因为东西便宜，而是我们连周末都开门，逼得他们没活路。 他说这话时，手里捏着半杯没喝完的瓜拉纳汽水，塑料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圣保罗的夏夜水泥地上。 超市玻璃门上还贴着褪色的中文春联——“生意兴隆通四海”，而隔壁的巴西老板，每周五下午三点就会挂出“下周见”的木牌，铁卷帘门落下时总带着“哗啦”的声响。 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这种对比更扎眼。 四个街区就能撞见一家华人超市，收银台永远排着队，货架从中国零食堆到本地马黛茶；街角的本地杂货铺，下午六点就早早拉下卷帘，老板已经拎着烤肉架往公园去了。 有本地人举着“还我们周末”的标语堵在超市门口，可转头就钻进店里买冰啤酒——毕竟这里的面包比本地店便宜两雷亚尔，还能刷手机支付。 谁能拒绝呢？本地超市收银台只认现金或刷卡，晚一分钟关门店员就开始收拾东西，货架上永远只有那几种饼干和罐头。 老乡后来才琢磨明白，不是便宜惹的祸。 本地超市老板早上九点慢悠悠开门，下午五点准时收摊，背后是代代相传的经营节奏；华人超市要付比本地高30%的房租，进更贵的货，货架空一天就亏一天——谁不想周末陪孩子去伊瓜苏瀑布玩呢？ 有人算过账，开一家300平米的超市，每月房租够买1000箱牛奶，进货价还比本地批发商高两成。 不多开门12小时，怎么撑下去？ 可这些难处，当地人看不见。 他们只看到华人超市全年无休，连狂欢节都亮着灯；只听到自家店员抱怨“华人老板给的工资比你高500雷亚尔”。 阿根廷的华人超市甚至养活着近10万家庭，相当于一个中等城市的人口，这些数据贴在超市门口，却很少有人驻足细看。 现在老乡学聪明了。 他超市周末会晚开两小时，货架最显眼的位置摆上了本地手工果酱，有老太太来买东西时，收银员会用葡萄牙语聊两句足球。 上周六他关店早，第一次陪妻子去看了场桑巴舞表演。 人群里有个常来买米的本地大叔朝他举杯，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上，印着他超市的中文店名。 原来所谓的“恨”，不过是两种生存方式撞了个满怀。 我们带着家乡的生存本能，他们守着世代的生活节奏，谁都没错。 只是后来才懂得，在别人的土地上开花，得先学着和土壤里的石头握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