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通知我说让他妹妹家的孩子借住我们家，我明确态度，不同意。老公又说他已经答应她小妹一家了，我说，那你小妹家孩子来了，我就走，反正我不会管，你同意的那就是你管。老公气急败坏， 结婚五年，次卧一直堆着我的画架和他的旧书，地板缝里还卡着去年搬花盆时蹭的泥点——那是我们俩挤在89平米里，唯一能称得上“各自领域”的地方。 周三晚上他端着饭碗说这话时，筷子上的米粒都没抖干净，“小妹儿子要转学，在咱们家住半年，过渡一下。” 我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瓷碰瓷的脆响里，我听见自己说“不行”。 他夹菜的手顿了顿，“就半年，孩子挺乖的。” “乖不乖是他的事，住不住是我的事。”我起身去厨房倒水，玻璃杯底磕在灶台上，发出闷响。 他跟过来，后背抵着冰箱门，“我已经答应小妹了，她昨天哭着打电话，说房东突然不租了。”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我盯着池子里打转的泡沫——去年她儿子来住过三天，走时衣柜里的毛衣被当成抹布擦了窗台，我没说什么，但他当时答应过“以后有事先商量”，现在看来，那句承诺和茶几上的水渍一样，早被他用抹布抹没了。 “你答应的，你管。”我关了水龙头，转身看他，“他来了，我就去我妈家住，直到他走。” 他猛地推开冰箱门，酸奶盒从顶层掉下来，溅了一地白花花的奶渍，“你能不能讲道理？那是我亲妹！” “道理就是，这个家是咱俩的，不是你用来给妹妹兜底的旅馆。”我弯腰捡酸奶盒，指尖碰到冰凉的奶渍，突然想起刚结婚时，他也是这样，为了给他弟凑首付，没跟我商量就取了卡里的两万块——那时我以为是新婚，他抹不开面子，现在才明白，有些“抹不开”，其实是没把我放在“自己人”的范畴里。 我盯着他泛红的耳根——去年他妈住院，小姑子确实请了两周假跑前跑后，他是不是把那点情分折算成了我们家的空间？可情分是情分，边界是边界，总不能用我的生活秩序，去填他兄妹情深的窟窿吧？ 他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你就这么容不下人？” “不是容不下人，是容不下不被尊重的感觉。”我把擦奶渍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如果今天是我没跟你商量，就把我弟的孩子接来住，你会怎么想？” 他不说话了，转身回了客厅，我听见他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上，塑料壳撞皮质沙发的声音，闷沉沉的。 当晚他睡了沙发，我听见他半夜起来抽烟，打火机咔嗒响了三次，烟味从门缝钻进来，混着窗外的雨声，黏糊糊地贴在脸上。 第二天早上我拉开次卧门，画架上的画布落了层薄灰，他蹲在地上用牙签抠地板缝里的泥点，背影比那堆旧书还佝偻。 “其实……”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昨天给小妹打电话了，说咱们家最近装修，不方便。” 我没说话，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从他手里拿过牙签，轻轻挑出那点顽固的泥点——就像挑开我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褶皱，或许慢一点，轻一点，总能找到不撕破彼此的方式。 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刚好照在他手背上，那里有道浅疤，是去年搬画架时被钉子划的。 原来有些边界，不是用来隔绝的，是用来让彼此明白，什么该护着，什么该让着。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他再遇到“抹不开面子”的事，会不会先想起，这个89平米的小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一起商量着，把日子过成真正的“我们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