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有个寡妇,带着儿子独自生活。 明嘉靖年间的江南小镇,秋夜的风带着潮气,巧莲刚把最后一针绣完,油灯突然晃了晃,门被撬开了。 丈夫秦山林走那年,川明才一岁。 按《大明律》,寡妇改嫁得守孝三年,家产还得归族里,巧莲咬着牙拒了媒婆:“宁食糟糠,不嫁二夫。” 她接针线活度日,日头晒着绣绷,手指戳出细血珠,一天挣的30文钱,刚够娘俩喝稀粥。 那夜闯进家的汉子裹着破棉袄,手里攥着把短刀,长约二尺三寸,是明军制式腰刀。 川明突然从里屋冲出来,木棍举过头顶,指节因用力泛白。 巧莲却按住儿子的手,借着油灯看那汉子脸,颧骨突出,嘴唇干裂,“眸子无凶光”。 她转身从米缸舀出半袋细面,那是她攒了半月的工钱,能换二钱银子。 “拿去吧,”她说,“别吓着孩子。” 汉子愣了愣,把刀留下,身影消失在宵禁后的夜色里。 川明十二岁那年,把父亲留下的刨子磨得锃亮。 明代木工行会有“三年零一节”的规矩,他拜师学艺时,首创了改良的“燕尾榫”,木料咬合得比铁还紧。 师傅摸着榫头笑:“这孩子手上有光。” 他没告诉师傅,夜里总摩挲那把短刀,刀刃上的缺口像娘舀面时布袋的纹路。 万历元年冬,匪徒洗劫村子。 青色短打的汉子们冲进来,为首的左耳挂着狼牙配饰。 川明抄起短刀迎上去,刀长的优势让他避开对方劈来的斧头。 缠斗间,他看见那汉子左臂的梅花刺青,和当年留下短刀的人一模一样。 “是你?”汉子盯着他手里的刀,突然跪了:“那年半袋细面,救活了我全家五口。” 后来那汉子成了漕运商号的掌柜,常来川明的木工作坊。 铺子梁上挂着个粗布袋子,是当年装细面的,如今盛着刨花。 川明教徒弟时总指着袋子说:“木料要选有纹路的,人心也一样,得有温度。” 多年后,苏州博物馆里摆着张“巧莲款”雕花床榻,万历四十年的物件。 床腿的榫卯处刻着朵小小的莲花,凑近了看,纹路里藏着半袋细面的影子,那是巧莲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日子再难,也得给别人留盏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