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0月,胡炜被撤销一切职务,接受隔离审查。此前他担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军委办公厅主任。1984年,上级对他的问题作出了结论:以正兵团待遇离休。 1920年胡炜出生在河南新蔡一个殷实农家,少年时在新蔡、开封念书,“一二·九”运动上街呐喊的经历,让他第一次把个人命运和国家前途联系在一起。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他索性放下课本,参加豫南人民抗日军独立团,第二年入党,从此把前途交给战火与队伍。 在新四军岁月里,他从政治处干事、指导员做起,又被调往甘泉既当县委书记又当支队司令员,只带着一个连起家,白天跑村串户发动群众,晚上带队埋伏打冷仗。 从运河边夜袭日伪,到奔袭黄珏桥、龙河集夺回粮食,队伍从几十人扩展到一千五百多人,四十多个乡镇树起抗日民主政权的牌子,民兵、农抗会遍地开花,成了敌后战场上一块硬骨头。 解放战争中,他又转战华东,作为旅政工领导、师团干部参加朝阳集、宿北、孟良崮、淮海等一连串大会战。 二十九岁时,他已经是第三野战军第二十一军六十一师师长,成了全军最年轻的师长之一。突破长江防线那一仗,他率部雨夜渡江,参与解放杭州;紧接着南下海边,在象山半岛组织夺岛作战。 渔民们把家里仅有的小船腾出来,让解放军夜里摸黑渡海,他指挥部队先后攻下六横岛、虾峙岛、桃花岛、登步岛,把通往舟山本岛的南大门一点点撕开,这几块岛礁也成了他此后一生反复挂念的地方。 新中国成立后,他没有像有些老战士那样退居二线,而是在第二十一军里一路从参谋长、副军长做到政委、军长。 1953年,他作为志愿军第二十一军参谋长再赴战场,参加夏季攻势和金城战役,靠多年积累的指挥经验组织部队顶住敌人攻势,获得朝鲜二级国旗勋章。 回国后,他进入高等军事学院深造,六十年代末又被调任兰州军区副司令员兼二十一军军长,还兼着陕西省革委会副主任、省委书记,脚步在大西北戈壁、黄土高原和会议桌之间来回奔忙。 1974年,他被任命为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军委办公厅主任,负责秘书、保密、档案、警卫等工作,在军委和总参之间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看上去已站到军中权力的中心地带。 谁也没想到,两年后风向突变,“四人帮”垮台前后,他被指同其“有牵连”,很快被撤销一切职务,送往偏远营地隔离审查,1977年正式免职,从权势高位一下跌到人生低谷。 审查的那些年,他反复回顾几十年的战场和机关经历,一件件对照文件说明情况,外界议论纷纷,连家人一度都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他只是反复说自己问心无愧。 直到1984年,中央给出结论,认定当年的指控属于错误判断,恢复他的政治结论和待遇,以正兵团级离休,这场折磨人多年的风波才算画上句号。 离休后,他没有要大房子,也没有提出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住进北京白广路一栋老楼,没有阳台,面积也算不上宽敞。老战友替他打抱不平,他却总说“能住就行”,几件旧家具、一柜子作战资料和发黄的照片,就是这位老将军全部的讲究。 清晨,他会在楼下小院走几圈,回屋翻翻报纸,偶尔向上门的后辈讲起舟山战役,提到登步岛阵地和牺牲战友时,语气仍像在作战动员。 2018年,九十八岁的胡炜在解放军总医院去世,按他生前的嘱托,骨灰被撒在舟山群岛海域,把自己最后也交还给当年浴血的战场,还让家人拿出积蓄支持当地纪念设施做爱国教育。 从新蔡少年到新四军政工干部,从三野年轻师长到副总参谋长,再到被误判、被平反、在老楼里安度晚年,他的一生被时代裹挟,却始终紧紧系在“国家”和“战友”这两个词上。 也正因为这样,等风光与挫折都走远,人们记住的,不只是他曾经的军衔和职务,更是那种打了一辈子硬仗、起落不改本色的坚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