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河东邻村干活吃饭,我无意谈起三十五年前在河里曾救过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还记得小孩臀部一大块黑色胎记,对面中年端着酒杯就过来了,扑通就跪下了,他说他就是那个被救的小男孩。 昨天在河东邻村干活,中午歇脚就在村口小饭馆凑了桌。木桌油腻腻的,苍蝇绕着盛醋的搪瓷碗飞,老板婆娘端来的炖菜冒着白汽,混着汗味和泥土腥气,倒也实在。 几杯酒下肚,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年轻时的事。我说三十五年前吧,那会儿我才十八,夏天常去村东头的河里游泳。有一回正往深水区扎猛子,听见浅滩扑腾响,回头看见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水里乱抓,眼看就要沉——我赶紧游过去把他捞起来,呛得他咳了半天,小身板瘦得硌手,就记得他湿裤子扒下来晾的时候,屁股上有块挺大的黑胎记,像片蜷着的小树叶。 这话刚落,对面桌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中年男人突然停了筷子。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手里还捏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 我没在意,接着跟旁边的人碰杯。可没等酒杯碰到一起,就听见椅子腿刮地的刺啦声。一转头,那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过来了,步子有点急,走到我面前,也没说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赶紧去扶:“兄弟你这是干啥?” 他没起来,眼眶红得厉害,声音有点抖:“叔,您不认得我了?我就是当年您从河里捞上来的那个娃啊!” 我愣了。三十五年了,日子跟河里的水似的流走,当年那个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孩,怎么就长成眼前这个满脸风霜的中年人了?他看我发怔,又说:“您说的胎记,我现在还有呢——不信您看。”说着就要解腰带,被我赶紧按住了。 周围吃饭的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这才慢慢说,当年他家就在河对岸的村,那天偷偷跑过河玩水,差点淹死,是我把他救上来,还背着他送回了家。他爹娘当时要给我塞鸡蛋,我摆摆手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留。这些年他一直记着,四处打听,可那时候村里流动人口多,我后来又搬了家,就一直没找着。 “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听见您说胎记……”他抹了把脸,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叔,这三十五年,我天天都想着要是能再见到您,该怎么谢谢您。” 谁能想到呢?当年随手拉一把的事,我自己都快忘了,却成了另一个人心里记了大半辈子的牵挂。我看着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人这一辈子,到底要做多少事,才能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点痕迹?是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像这样,一个夏天午后,一次顺手的托举? 他坚持要给我磕头,我死活不让,最后两个人都红着眼,在满屋子的热气和喧闹里,碰了个实实在在的杯。酒是普通的散装白酒,辣嗓子,可喝到肚子里,却暖烘烘的,像三十五年前那个夏天的太阳,晒得人心里亮堂堂的。 后来他非要塞给我一个红包,我没要。我说:“兄弟,你能平平安安长大,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他点点头,又给我鞠了一躬,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饭局散了,我往回走,太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路过村东头的河,水还是那么清,只是比当年浅了些,岸边的芦苇长得正旺。风一吹,沙沙响,像是谁在低声说着什么。 或许人活一世,不用非得干出什么大成就,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拉别人一把,让那条差点偏航的生命重新回到正轨——这就够了。就像河里的石头,看着不起眼,却能让水流绕出温柔的弧度。 我摸了摸口袋,刚才他偷偷塞进来的一个煮鸡蛋还热乎着。蛋壳上沾着点泥土,像极了当年那个小男孩湿漉漉的头发。
昨天在河东邻村干活吃饭,我无意谈起三十五年前在河里曾救过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还记
好小鱼
2025-12-14 15:5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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