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捡到一部手机，失主打电话给我，我接了电话发了位置给他，叫他过来拿手机。没想到这两个女孩报警了，把警察也带来了。来了我手机也归还了他们，这两女孩从来到拿到手机，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谢谢我的话。 下午三点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软，我蹲在小区快递柜旁边系鞋带时，看见脚边躺着部手机——粉色壳，边角磕掉一小块漆，屏幕亮着，锁屏是两只柯基挤在沙发上。 电话响的时候我正拿着手机往保安亭走，来电显示“妈妈”，我接了，那边是个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你是不是捡到我手机了？” “是啊，你过来拿吧，我在3栋楼下快递柜这儿。”我报了位置，挂电话前还补了句“别着急，手机没坏”。 等了大概十分钟，没等来女孩，先听见了警笛声。 蓝白相间的警车停在路牙子上——我手里的粉色手机突然有点沉，像揣了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 两个穿白T恤的女孩跟着警察过来，个子高的那个径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没说话。 我把手机递过去，她接的时候指尖碰到我的手，凉的。警察在旁边做记录，问我什么时候捡到的，怎么联系的，我一一说了，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从她们下车到现在，我好像没听见一句“你好”。 手机解锁的时候叮地响了一声，是条微信消息弹出来，高个女孩低头回消息，另一个矮点的女孩抱着胳膊看我，眼神扫过我的运动鞋，我的旧T恤，最后落在我攥紧的手指上。 警察说“没事了，谢谢配合”，转身走了。两个女孩跟着警车后面，一步没停，直到警车拐进路口，我还站在原地——快递柜的阴影移到我脚边，刚才被太阳晒热的地面慢慢凉下来。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串，上面挂着去年帮邻居阿姨捡猫时她送的小铃铛，晃一晃，叮铃响。以前总觉得这声音挺热闹的，今天怎么听着有点空。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接电话的时候该先说“我不是骗子”？发位置的时候该拍个身份证照片过去？还是我蹲在快递柜旁边系鞋带的样子，本来就不像个会还手机的人？ 手机壳上那块磕掉的漆突然清晰起来，说不定是她跑着追公交车时摔的，说不定她妈妈打电话催她回家吃饭，说不定她们之前丢过东西，被人讹过钱——我试着想了好多“说不定”，可心里那块冰好像化不开了。 晚上回家煮面条，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我看着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突然想起那两个女孩接过手机时，连手机壳都没擦一下。 也许下次再捡到手机，我该先把手机关机，等失主发朋友圈寻物启事？或者干脆交给警察，省得自己站在太阳底下等半小时，最后像个被审的嫌疑人。 可钥匙串上的小铃铛又响了，是我碰掉了桌上的筷子。弯腰捡筷子的时候，看见楼下路灯下，有个小孩把摔倒的老奶奶扶起来，老奶奶摸了摸小孩的头，说了句“谢谢你呀”。 那声音顺着晚风飘上来，轻轻的。 我把面条盛进碗里，加了两勺醋。 原来善意这东西，有时候像碗热汤面，你想着端给别人暖暖手，人家却怕烫着，宁愿叫警察来看着你把碗放下——汤凉了是小事，只是下次再想端起碗的时候，手可能会抖一下。 手机还在她们手里，应该已经充上电了吧。 就是不知道，屏幕上“妈妈”的未接来电旁边，有没有多一条“谢谢”的短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