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2年冬天,曾国藩新婚当夜,洞房里的灯一亮,他的妻子欧阳氏看清楚了他的身体,全身起皮、脱屑,像披了一层蛇皮,欧阳氏吓得后退几步,差点哭出声来。 谁能想到,这个被皮肤病吓退的新娘,日后会成为湘军将士私下里称作“夫人军师”的女人? 1864年,天京陷落的捷报传到湘乡,朝廷的诰命文书跟着送到曾家,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落在了五十二岁的欧阳氏头上。 她接过文书时,指尖没有颤抖,就像当年接过他第五次会试落榜的家书时一样——只是那时她把家书塞进灶膛烧了,现在把文书平平展展放进樟木箱底。 旁人总说她有远见,新婚夜就敢赌“一品诰命”,却没人看见她在茶棚外听见“酸丁”闲话时,攥得发白的指节。 那年他从京城回乡守孝,说自己“锋芒太露,不适合庙堂”,她却把家里十几个木箱搬到他面前,打开来——里面是多年攒下的银两,还有她给未来孙辈绣了一半的虎头鞋。 “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文能修身,乱世里也得会带兵立国。”她把银锭码成整齐的方块,“连试都不敢试,才真是我看错了你。” 谁能想到,这个在书案旁敲着筷子督他背《大学》的女人,此刻正用同样的细致点验粮草:军布要裁成三尺二寸的幅宽,伤兵的药汤里要加三颗红枣,连马料里的石子都得挑出来。 安庆城外炮声最烈时,他高烧昏迷三天,她坐着摇橹船连夜赶到军帐,把家传的艾草和薄荷捣成泥,敷在他额头上。 帐外杀声震天,帐内她用银簪撬开他的嘴,把熬得稠稠的米汤一勺勺喂进去。 他醒来时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何苦?”她只把空碗递给药童,“你倒了,湘军散了,我这些年算什么?” 那句“你若有本事挣来一品诰命”,从来不是赌约,而是她给彼此的定心丸——她信的不是诰命,是那个在洞房夜红着眼圈点头的男人不会认输。 进京谢恩那天,她穿上绣金凤袍,慈禧拉着她的手笑称“贤内助者可以兴邦”,她垂着手回话,声音不高:“不过是守着一个人,一件事,没让它半途而废。” 他病逝南京那年,灵柩从长江运回长沙,她亲手在墓碑上刻下“妾以陋室守忠魂”。 有老仆问要不要把诰命文书供在祠堂,她摇头,“那是他挣的,我守的是他这个人。” 晚年教曾纪泽学外语,她指着书里的“条约”二字说:“字认不全没关系,别让人把‘中国’两个字看轻了。”后来他在烟台谈判桌上删改十余项苛刻条款,外文报纸说他“稳重如磐石”。 1890年她病重,留给子孙的话只有一句:“灵前挂张白纸,写‘生平不图热闹,死亦不必张扬’。” 1832年那个冬夜的烛光,后来无数次在她眼前晃——不是蛇皮般的皮肤有多吓人,是那个红着眼圈点头的年轻人眼里,有她一生都没看错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