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浏览量过百万的文章：四月初，父亲因脑梗住了院。因为发现及时，在医院待了十天就出院了。 临出院前，医生再三叮嘱，说患者以后不能喝酒了，也尽量少吃肥肉和油腻的食物。父亲听了连连点头。 熟悉父亲的人都知道，古稀之年的他在饮食上有两个心头之爱，那便是猪头肉和酒。想当年，父亲抽烟是贼拉拉地凶，一天三包，几乎是烟不离嘴，但为了母亲的一句话：说孩子们眼看着学都上不起了，你还抽？ 没想到，第二天，父亲就戒烟了，几十年了，从无复吸过。过去他是为了我们，现在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我相信父亲完全做的到。 然，没几天，作为监督员的母亲偷偷打来电话，说父亲最近是不喝白酒了，但换成啤酒了，每天一瓶。无论如何，让我趁着给父亲过生日的时候好好劝劝父亲。 父亲的生日是五月十二，要是往年，我的购物方向很明确：一身新衣裳，一箱白酒外加两斤猪头肉。可今年，我犯了难，不知道该给父亲买些啥了？在商场和超市兜兜转转了几圈，最终买了一身衣裳和一个小电动剃须刀。 父亲生日那天，弟弟也从千里之外的汉中赶回来了。表弟多年不在家，不知详情，特地给父亲买了一大块牛肉和一大块猪头肉。父亲的牙齿不行，刚换的假牙，他对牛肉不感兴趣，看见我从袋子里拎出那块油汪汪的猪头肉，孩子般两眼冒光。 生日餐在镇上的酒店吃的。菜上齐了，饮料一人一瓶，正当大家要举筷时，忽然，父亲看着弟弟说：平，能不能给我拿一瓶啤酒，就喝一瓶。 弟弟看了看母亲，母亲看了看我，我看了看父亲。父亲的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孩子般的渴盼与恳切。像极了我们小时候，恳求他的样子：爸，我能吃一根冰棍吗？就一根。父亲毫不犹豫就买了。 弟弟叫来服务员，给父亲拿了一瓶，他启开盖子，给父亲斟了一杯。父亲就着菜，慢慢啜饮。 酒，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杯啤酒下肚，父亲苍老的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一条条皱纹也开始舒展开来，他双眸里的疲惫也烟消云散了。 从酒店里出来，弟弟从对面超市里搬了两箱啤酒放在后备箱。我扶着母亲出来，母亲看见了，张了张嘴，最终话没出口。 其实，我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但我也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说。父亲这一辈子，太苦太累太难，她是站在父亲身边最近的人，也是看得最真切的人。 平日里，母亲是心里藏不住一丁点情绪的人，有了怨气就一股脑儿朝父亲撒。可寡言的父亲呢，他不愠不恼，不争不吵，这些年，我们都不在他身边，他只有酒，他只有酒啊。他把一切心事都匿在了酒里。 这些年，他包容母亲，酒包容他。 看着父亲踉踉跄跄的背影，忽然，忽然，就不想劝他戒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