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4年，慈禧50岁生日。 紫禁城的寿宴上，各省督抚抬来的翡翠屏风、云锦龙袍在殿中流光溢彩，角落里那个蒙着黑布的木匣却没人多看一眼。 谁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东西会让见惯奇珍的慈禧连说三声“好”。 那会儿各省官员为寿礼愁白了头。 广东的翡翠屏风据说能映出人影，江南织造的云锦龙袍用了百两金线，可无锡知府看着府库账本直叹气中法战事阴云压着，百姓连赋税都交不齐，哪来闲钱买奇珍？最后他咬咬牙，让人去了惠山脚下的泥人坊。 寿宴当天，当内侍掀开黑布，露出那组巴掌大的泥塑时，殿里先是静了静。 二十多个神仙挤在桃树下，王母娘娘的凤冠用螺钿镶着细闪，连仙女裙裾的褶皱都捏得能随风动似的。 慈禧原本漫不经心转着佛珠，这时忽然前倾身子：“拿近点。” 后来才知道，这是无锡泥人匠周阿生带着徒弟赶了三个月的活。 陶土采自惠山脚下的“黄泥”，先晒后捶，细得能过绢筛。 最绝的是“黑中藏彩”表面看着是墨色，对着光转半圈，王母的霞帔能透出淡淡的金红。 我觉得这手艺比金玉更见功夫，毕竟再贵重的材料，也得有巧思撑着才活。 慈禧盯着泥塑里的蟠桃会场景，忽然笑了：“这不是我前儿改的戏本子吗？”原来她刚让人把《蟠桃会》的唱词改了，添了段仙女祝寿的群舞。 难怪她看得入神那些泥塑神仙，眉眼间竟有几分畅音阁戏台上的模样，连寿星手里的拐杖弯度，都和戏里老神仙的道具一般。 可谁还记得，那会儿福建水师正在马尾港等着军费，宫里却为寿宴花了近百万两。 无锡知府送泥塑时，说不定也捏着把汗这“廉价”礼物，既是没办法的办法，或许也是给太后提个醒：百姓的“心意”，有时比金玉更重。 那组泥塑后来被摆在宁寿宫的暖阁里，慈禧常对着它摩挲。 黑陶土被摸得发亮，王母娘娘的螺钿凤冠依然闪着细光。 一件民间泥活，能在紫禁城占个位置，靠的不是金银，是匠人的心思，也是那个时代里，难得一见的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