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3日晚,国民党第30军27师师长戴炳南怀揣一份折叠整齐的小纸条,快步闪入太原绥靖公署阎锡山的办公密室。 这张四指宽的纸条,是他的老长官、30军军长黄樵松锁在抽屉里的起义计划,而钥匙,是黄樵松亲手交给他的——这位追随黄樵松16年的部下,从营长一路被提拔至师长,被视作最可信赖的心腹臂膀。此刻,戴炳南将钥匙与密信一同奉上,用恩人的性命,换来了阎锡山一句“戴师长深明大义”的赞许,也埋下了自己“卖主求荣”身败名裂的祸根。 戴炳南与黄樵松的渊源始于1932年,当时还是连长的戴炳南便追随黄樵松左右,历经娘子关抗战、台儿庄战役,黄樵松对他始终提携不辍:黄樵松升团长时,他任营长;黄樵松升师长时,他任团长;1948年8月黄樵松升任30军军长后,又力排众议提拔他为27师师长,甚至计划起义成功后再委以副军长之职。 但这份知遇之恩,在戴炳南眼中却抵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 1948年太原战役陷入胶着,黄樵松目睹内战造成的生灵涂炭,在徐向前司令员、高树勋将军的致信感召下,决心率部起义,以解太原30万百姓于水火 。他毫无保留地将起义计划告知戴炳南,甚至让其参与核心部署,却不知这位“兄弟”早已在暗中盘算:“起义成功,我最多是投诚将领;告发成功,却能当危难忠臣”。 戴炳南的告密,让阎锡山连夜布下罗网。 次日清晨,阎锡山以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为名,将黄樵松诱捕,当场搜出徐向前、高树勋致黄樵松的亲笔信。 而按约定进城联络起义的解放军第八纵队参谋处长晋夫、侦察参谋翟许友,以及黄樵松的谍报队长王震宇,也落入敌军埋伏,一同被捕 。 11月7日,黄樵松等人被阎锡山用飞机押解南京,关押于中央军人监狱。狱中,黄樵松写下“不愿蝇营活,但愿艺术死”的绝笔,始终坚贞不屈,11月27日,三人在雨花台刑场壮烈牺牲 。 这场告密,让戴炳南一步登天。 阎锡山当即提拔他为第30军军长,取代了黄樵松的位置,还赏了他三万块现大洋,送了他一个年轻貌美的妾室,连春节都不忘派人送来十万金圆券,把他称作“太原城的忠臣”。 戴炳南穿着黄樵松留下的将军服,佩上中将军衔,站在军部的台子上训话,台下的官兵却个个低着头,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愤怒。 他们都知道,这位新军长的乌纱帽,是用老军长的鲜血染红的。 有老兵私下里啐了一口:“卖友求荣的东西,早晚不得好(死)!” 这话传到戴炳南耳朵里,他却毫不在意,依旧整日花天酒地,靠着阎锡山的庇护作威作福,全然忘了黄樵松的尸骨还在雨花台的寒风里飘零。 可他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1949年4月,解放军对太原发起总攻,炮火连天,城墙摇摇欲坠。 戴炳南慌了神,他知道自己手上沾着黄樵松的血,又替阎锡山做了无数欺压百姓的勾当,一旦城破,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保命,他想出了一个荒诞至极的“假死”计策。他让贴身卫士李士杰在战场上找了一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换上自己的将军服,摆在东缉虎营的废墟里,然后让情妇潘四姑娘在家里大办丧事,哭天抢地,散布“戴军长阵亡”的消息。而他自己,则偷偷躲进了开化市阴阳巷二号院连襟家的壁橱里。 那壁橱狭小逼仄,连翻身都困难。戴炳南躲在里面,不敢点灯,不敢出声,每天只敢啃几口干粮,喝一小口水,生怕动静大了被人发现,大小便全拉在壁橱后面,日子一长,里面腥臭难闻,他蓬头垢面,形容枯槁,活脱脱变成了一个鬼样子。 他原以为这场闹剧能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自己教会别人的背叛,最终也落在了自己头上。他的卫兵李士杰在战场上被俘后,为了立功赎罪,毫不犹豫地供出了他的藏身之处,换取了50块银元的奖赏和回乡证明。 1949年4月26日,解放军战士踹开了阴阳巷二号院的房门,一把拉开了那个肮脏的壁橱。只见戴炳南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嘴里不停喊着“饶命”,那副卑贱的模样,和当初告密时的嚣张判若两人。公安局长黄石山看着他这副怂样,冷冷地说了一句:“戴炳南,你也有今天!”(如图) 几天之后,太原海子边公园挤满了人,戴炳南被押上卡车游街示众,胸前挂着一块写着“叛徒戴炳南”的木牌,字迹鲜红,刺人眼球。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义愤填膺,有人朝他扔烂菜叶,有人吐口水,一个卖豆腐的老汉挤过人群,伸手想扇他耳光,嘴里怒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黄将军那样的好人,你也下得去手!” 在随后的公审大会上,审判长裴丽生当众宣读了戴炳南的罪状,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要害:“被告人戴炳南,背信弃义,出卖起义将领黄樵松,破坏太原和平解放,致使黄樵松、晋夫、王震宇等烈士壮烈牺牲,其行为严重危害人民利益,罪大恶极,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听到“死刑”两个字时,戴炳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临刑前,他厚着脸皮请求允许自己佩戴国民党勋章,却被解放军战士严词拒绝:“你这种叛徒,也配佩戴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