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梅交棒那天，她终于笑了 新教学楼的钥匙交出去的时候，张桂梅站在门口看了好久。阳光打在墙上，照得瓷砖发亮，她没急着走，反而蹲下来，用手蹭了蹭墙角的一道划痕，像是在摸哪个孩子的头。那会儿她没说话，后来有人看监控才发现，她眼眶早就红了。华坪女高总算有了像样的教学楼，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吹墙裂、雨天漏水的破院子。可对她来说，这不止是砖瓦堆起来的房子，是十几年没睡过一个整觉，是一顿顿冷馒头就着山风咽下去的日子，是半夜爬起来给发烧的学生擦身子，是跑到坟头跟家长爹妈“抢”孩子读书的机会。 现在这些事，终于不用她一件件扛了。接班的是几个年轻老师，其中一个姓周的，当年就是她从山沟里背出来的学生。那会儿女孩家不让上学，她硬是踩着烂泥路走了六小时，到了人家门口，人家长辈连门都不开。她就在院外站着，站到半夜，最后那女孩自己翻墙出来，哭着跟她走了。如今这女孩也成了老师，站讲台上声音清亮，管学生比她当年还凶。张桂梅听人说这事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早些年谁信能在这种地方办女高？山高路远，交通断绝，连县城都要颠三小时车程。建校第一年，招了三十多个学生，老师只有四个，连工资都发不出。她带着人捡废品、求捐款，在街上被人当成骗子赶过，也曾在医院病床上爬起来，听见学生出事的消息，半夜坐轮椅蹭出病房。有次她晕倒在台阶上，嘴里还念叨着“课表改了没”。医生说她一身病，哪是人，是铁打的也早磨穿了。 但你要是问她图啥，她也说不上来。不是为了奖状，也不是为了谁记得。她就认一个死理：山里的女孩不该一辈子绑在灶台和农活上，她们也该有张书桌，有双跑出大山的鞋。有次她翻学生日记，看到一句“老师像我妈”，她躲在办公室哭了半宿。后来她把这句话抄在本子上，随身带着，谁劝她休息，她就掏出本子给人看。 这些年，女高送走了一千多个学生，本科上线率年年超百分之九十。那些曾经光着脚跑山路的小丫头，有的当了医生，有的成了律师，还有人在北京读完研，回来教书。数据摆在这儿，不是靠运气，是她一天天熬出来的。她不讲大道理，就一句话：你们走出去，我在这儿守着。 前些日子体检，医生看着报告直摇头。她说没事，都习惯了。倒是最近睡得踏实了些，可能是因为知道，有些事，已经不用非得她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