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之所以不闹腾,最重要的原因是葡萄牙人在离开时几乎把所有澳门人及其后代都拥有的葡萄牙护照(欧盟护照)都发了。 2025年1月22日,远在里斯本的一所寓所里,85岁的老人在家中不慎跌倒,头部遭到重创,哪怕送医也没能挽回这位前军人的生命。这位名为韦奇立的老者离世,虽然只在媒体上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但对于南中国海畔那个名叫澳门的小城来说,却是一个时代的终极谢幕。 作为澳门最后一位总督,韦奇立在离开那座总督府之前,干了两件也是直至今日依然深刻影响澳门局势的“大工程”。 军旅工兵出身的他,早年曾在安哥拉指挥过桥梁架设,这种“连接者”的思维贯穿了他的政治生涯。在澳门过渡期的倒计时声中,他一边盯着跑道延伸进海里的国际机场工程,想要让大型飞机能在这个弹丸之地起降;另一边,他更在无声中搭建了一座通往欧洲的“心理桥梁”。 这便解开了那个让无数观察家困惑多年的谜题:为什么都是在海边的特区,澳门就那么“坐得住”? 真正的底牌,压在了那个早已签署的文件上。在回归谈判最焦灼的90年代中期,甚至直到1999年交接仪式的前夜,韦奇立甚至下达了强制加班的死命令,要求属下身份证明司必须清空所有积压的申请案卷。 这不仅仅是一次行政效率的冲刺,更是一场与英国人截然不同的博弈。虽然英国当时施加了巨大压力,生怕口子一开导致移民潮,但葡萄牙人硬是顶着压力,依据其《国籍法》划定了一条红线:只要是1981年11月20日之前出生在澳门的人,无论血统如何,一律自动获得葡籍。 这扇门开得极大。在那数十万份最终发出的深红色证件背后,意味着到了今天,约有13万乃至更多的澳门居民,手里的抽屉都常备着两本护照。 这不仅仅是一个旅行证件,而是通往整个欧盟乃至申根区的全功能入场券。拥有它,意味着工作权、教育福利以及随时可以自由流动的底气。对于一个生活在不确定性中的群体来说,这种“想走随时能走”的权利,反倒成为了他们安心留下来过日子的定海神针。 这种安全感,直接消解了社会情绪中原本可能积压的“高压锅”。相比于隔壁曾因缺乏安全感而一度歇斯底里的挣扎,澳门人手里攥着这张即使到现在还能申请更新的“保单”,在面对外部波动时,显得格外从容。这种理性并非天生,而是因为退路实在太宽了。 当然,光有退路还不够,还得有不想走的理由。 从当年的填海造地到现在轻轨贯通氹仔与半岛,这座城市的经济骨架极其特殊。虽然轻轨建设过程一度让本地人吐槽,年轻人也偶尔在茶余饭后抱怨两句房价太贵、工作压力太大,但这些牢骚更像是邻里间的闲聊,从未升级成街头运动。这里面除了因为手里那张欧盟通行证带来的心理优势外,还有一个更现实的因素——那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稳定”。 当一家又一家金碧辉煌的赌场撑起了政府80%的财政收入,北京方面的支持态度让这座城市有了源源不断的内地客流。政府口袋充实了,花钱也就不手软。 从幼儿园一路免费送到大学的教育体系,再到几乎不要钱的公立门诊,乃至每年直接往居民银行卡里打现金的独特“派糖”文化,极大地降低了普通家庭的生存焦虑。即便房价贵,看看不远处只隔一条关口的珠海,不到这边七成的价格,也成了不少人置业的备选方案。 而且,澳门太小了。六十多万人口挤在一个还没机场大的核心区域里,这里依然保留着浓厚的“街坊文化”。左邻右舍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孩子要是上街搞点激进的动作,没准十分钟后舅舅或姨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种紧密的熟人社会结构,让极端思想和外部势力很难像在陌生人社会那样病毒式传播。 韦奇立在那最后的日子里曾9次飞往北京,不只是为了握手寒暄,更是为了给这种独特的双重身份寻找法律上的共存空间。 如今回过头看,当年葡萄牙人那种看似“大撒把”的护照发放策略,不仅保住了几百年来葡萄牙在东方的最后一点文化血脉,也意外地配合了北京的治策——一个因为有后路而更有自信的群体,在面对国家认同时,反而少了那份因为恐惧而滋生的对抗,多了一份基于利益和情感的双重认同。 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小城里,人们一边用广东话讨论着公积金的涨跌,一边用流利的普通话接待内地游客,抽屉里锁着那本深红色的欧盟护照。生活不是非黑即白的站队,而是手里牌越多,心才越定。这就是澳门,一个在历史的风浪里尝过苦头,如今更懂得在这张复杂的赌桌上,如何稳稳当当地下注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