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荃如何处理欠薪问题。安庆围城（1860—1861）曾国荃吉字营欠饷约6个月，欠饷总额约数十万两，出现持刀索饷、歃血盟誓等哗变苗头；城破前胡林翼称“日夜焦灼，无术可济”；破城后曾国藩欲犒赏一万两竟凑不齐。 天京围城（1862—1864）：欠饷更严重，至1864年春已欠11个月。 湘军打仗那会儿，钱粮总是个大麻烦。清廷国库空虚，地方又被太平军搅得乱七八糟，军饷常常拖欠。曾国荃的吉字营是湘军主力，士兵多是湖南老乡，平时就指着那点银子养家糊口。欠饷时间一长，军心就晃荡起来。他处理这事，主要靠两种路子：一是朝廷的捐输政策，拿欠的饷银换地方学额；二是破城后放手让士兵抢。说白了，这办法听着新鲜，其实就是变着法子稳住人，但也暴露了湘军那套家底不厚实的毛病。 先说安庆围城那段。咸丰十年到十一年，吉字营围安庆快两年，士兵上万，月饷本该六七万两，可实际到手不到一半。到后期，欠了六个月，总额五六十万两。士兵急眼了，手里抓着刀枪堵营门，嚷嚷着没钱不干活。有些营头甚至杀鸡取血，众人跪地发誓要一起闹事。胡林翼在湖北那边听说了，急得睡不着觉，写信说自己日夜愁得慌，没招儿帮得上忙。曾国荃这时候正死盯着城墙，外围多隆阿和鲍超在挡陈玉成的援军，内里叶芸来死守，湘军自己还得防哗变，局面紧巴巴的。 破城后情况也没好转。安庆一陷，城里太平军一万六千多人基本全没了，湘军冲进去抢了个干净。可曾国藩想赏士兵一万两银子庆祝，都凑不齐。吉字营士兵拖着箱子扛着布匹，勉强补了点亏空，但长远看，欠饷的窟窿还在那儿。曾国荃没急着大动干戈，他知道湘军靠的就是这帮湖南人，不能让火烧起来。咸丰八年，李元度在平江勇那儿先试了水，以欠饷捐给朝廷，换本县文武秀才名额增加。标准是四千两银子加一个永久名额，两万两能永增一个。 曾国藩觉得这招高明，写信让弟弟学着点，别让李元度一个人出风头。曾国荃照办了，先拉营官哨官带头捐，士兵一看上头都出钱，也就跟上。湘乡县一下子多了几十个学额，附近湘潭宝庆也跟着干。士兵捐的是命换来的血汗钱，可换来自家娃儿多条读书路，怨气消了不少。这法子不光稳了军心，还让湖南乡里沾光，湘军后来就靠这套走下去。 转到天京围城，更是个无底洞。同治元年到三年，吉字营扩到三万多人，月饷要五十万两，实际只到二十四万，发不到三成。士兵每月到手三四百文，勉强够煮点野菜粥，饿肚子是家常便饭。逃兵一天上千，营里乱成一锅粥。到同治三年春，欠了十一月，总额几百万两。其他湘军营头哗变不断，持枪抢粮的、砸东西的都有，唯独吉字营咬牙扛着。 曾国荃继续用捐学额的招，先算清每个人欠多少，再说捐出去能给湘乡添多少秀才位子。营官捐得多，带头表率，士兵虽不乐意，但见长官先出，也就捏鼻子认了。他自己捐得最多，银子一箱箱封好，押回老家。朝廷这时候正推捐输广额，文武学额随便加，湘军就钻了这空子。士兵捐钱虽心疼，可想想子弟多条科举路，总算有点盼头。军营里虽穷得叮当响，但公开闹事的少了，围城才勉强撑下去。 这捐学额的法子听着解燃眉之急，其实湘军欠饷的根子在清廷那头。太平军闹了十几年，国库早见底，地方厘金捐税也收不上来。湘军又不像淮军有洋人帮忙，饷银全靠湖南安徽这些穷省挤。曾国藩家书里常叮嘱弟弟，军饷要紧，稳不住人啥都白搭。捐学额稳了表面，可士兵还是苦哈哈，破城后就得靠抢来补。安庆抢了，天京抢得更凶。 同治三年六月，天京城破，吉字营第一个冲进去，曾国荃下令开仓三天，士兵砸门扛柜，金银绸缎古董全卷走。城里太平军和百姓死伤十几万，秦淮河里尸首堵河，火烧了几天几夜。欠的几百万两，就这么从抢掠里补上。湘军士兵发了笔横财，军心稳了，可南京人从此恨透了曾家兄弟，骂他们剃头屠户。 说到底，曾国荃这处理欠饷的招儿，短期管用，长远看就是饮鸩止渴。捐学额让士兵觉得捐了不亏，抢掠让大家眼红一笔，但湘军军纪差，抢杀成风，留下一屁股骂名。清廷论功时，曾国荃封伯，加少保衔，可比起兄长，总觉得差口气。 欠饷这事儿，折射出晚清那套军制烂摊子，湘军再能打，也改不了穷兵黩武的毛病。历史上看，这法子就湘军独一份，其他部队闹饷直接散架。曾国荃靠它扛过两场硬仗，可也让吉字营背上贪婪的包袱。想想那些捐钱的士兵，命搭上，钱捐了，换来个科举梦，值不值还真两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