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兰州帕塔普斯科河上的货船“达利号”已经在原地漂了七周，船舷上的印度船员拉吉夫把脸贴在玻璃上，望着岸边递来的面包，手指在手机轮廓的口袋里攥出了汗，这部被没收的手机里，存着女儿三岁生日的视频。 3月26日凌晨的撞击声还在耳边炸响，弗朗西斯·斯科特·基大桥的钢索断裂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躲过了生死劫，却掉进了另一个囚笼。 事故发生那天，“达利号”的主机突然断电，巨轮像脱缰的野马撞向桥墩。 六名正在桥上修路的工人没能跑出来，而船上21名船员虽然安全，却被美国海关的人堵在了船上。 “没有有效登陆许可，不能下船。” 穿着制服的人说完，就收走了所有人的电子设备，连卫星电话都拔了线。 拉吉夫后来才知道，他们成了“安全风险”，可岸边递面包的志愿者都会说几句印地语：“你们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国际海事组织的文件在船长老李的抽屉里放了三天，第2.5条“上岸休息权”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 本来想拿着文件去找美国海关理论，但后来发现，对方连船都不让靠近。 2019年“ElFaro”号沉船时，美国籍船员家属第二天就收到了政府的慰问电话，可他们这些外籍船员，连给家里报平安都要靠岸边人帮忙传话。 船运公司交了500万美元保证金，换来的回复只有一句“等待调查”。 国际运输工人联合会的报告寄到纽约办公室时，附件里附了127个国家工会的联署信。 报告里说，去年美国港口就滞留了37起外籍船员事件，占了全球近五分之一。 印度外交部的人终于来了，站在岸边举着喇叭喊：“我们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告他们了！”拉吉夫看见船长抹了把脸，转身把联署信贴在了食堂门口，照片里127个签名像一片密密麻麻的星星。 斯里兰卡船员萨米尔的母亲在电话里哭了，通过志愿者的手机，她断断续续听到“抑郁”“焦虑”这些词。 萨米尔其实只是想在甲板上晒晒太阳，可美国海关的巡逻艇每天绕着船转，连伸个懒腰都像在做贼。 国际劳工组织的声明里写着“立即停止侵犯权益”，但帕塔普斯科河的水流得很慢，慢得像他们等不起的时间。 达利号的锚链还在河底沉睡着，拉吉夫口袋里的手机轮廓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 国际运输工人联合会的抗议横幅在华盛顿使馆前展开时，上面印的不是口号，而是21个船员的名字，这些名字背后，是21个等待父亲回家的孩子，21个需要丈夫依靠的家庭。 海员权益从来不是抽象的条款，而是让拉吉夫能亲手抱一抱女儿的权利，是萨米尔能在甲板上给母亲打个电话的自由。 河风掠过船舷，带着面包的香气，也带着远方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