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和二叔 5 年不来往了，今年二叔脑梗住院，我爸也充耳不闻，不料，二叔上午出院，下午就一瘸一拐的来敲我家门。我正在阳台晾衣服，听见敲门声就跑过去开。门一拉开，就看见二叔站在门口，穿着件灰扑扑的旧棉袄，左边的胳膊挎在胸前，手还不太能伸直，右腿走路一颠一颠的，得靠右手扶着墙才能站稳。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看见我就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哑：“你爸在家不？” 我爸和二叔，五年没说过一句话了——从当年为老宅那半间厢房吵翻后，两家就跟隔了条河似的，连过年都各过各的。 今年开春，二叔脑梗住院的消息传过来时，我妈偷偷抹了好几回泪，劝我爸去看看，我爸只闷头抽烟，烟灰掉了一裤腿也没察觉。 那天我正蹲在阳台晾衣服，洗衣液的泡沫沾了满手，阳光斜斜地打在晾衣绳上，把白T恤照得透亮。 突然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不重，却一下下敲得人心慌，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就往门口跑。 门拉开的瞬间，我愣了——门口站着的人，灰扑扑的旧棉袄裹着瘦得脱了形的身子，左边胳膊死死挎在胸前，手像打了石膏似的伸不直，右腿每迈一步都要往外侧撇一下，得靠右手死死扒着门框才能站稳。 他头发跟草窝似的，额角还贴着块没撕干净的纱布，脸色白得像张纸，看见我，嘴角扯了扯，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爸……在家不？” 我盯着他那条不听使唤的腿，心里直犯嘀咕：五年都没低头的人，怎么病成这样了，反倒找上门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二叔住院那半个月，每天都让护工帮他翻手机里的老照片——全是他和我爸小时候的，一个骑在牛背上，一个拽着牛尾巴，笑得露出两排黄牙。 护工说，他清醒的时候总念叨：“当年要不是我先骂了他那句浑话，他也不会气得摔了茶杯……” 我没敢让他站太久，扶着他往客厅走时，他左手抖得厉害，抓不住我的胳膊。 那天下午，我爸在里屋关了三个小时门，出来时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攥着个褪色的铁盒子——那是他俩小时候攒糖纸的盒子，边角都磨圆了。 原来家人之间的疙瘩，从来不是解不开，只是缺了个先伸手的人；就像二叔这条还没好利索的腿，走得慢，却实实在在朝着这边挪来了。 阳台上的白T恤还在风里晃，阳光已经挪了位置，落在二叔那条一颠一颠的影子上，轻轻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