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禁止进入神农架深处？一位60多岁的巡山员告诉我：别看神农架拥有大量高等植物和珍稀动物，但这是禁区，要是执意闯入，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夜里两点，湖北神农架木鱼镇边上的铁丝网被剪了个大口子，三名年轻人背着帐篷钻了进去。三十六小时后，救援队把他们抬出来，一个肋骨断了俩，另两个冻得说不出话。老巡山员周师傅蹲在地上抽旱烟，抬头看了我一眼，吐出八个字：“拿命开玩笑，值不值？” 这片山太大、太野、也太脆弱。3253平方公里的林区，森林覆盖率96%，海拔从300米到3105米，沟壑纵横，暗坑密布，苔藓厚得像地毯，一脚踩空就是十几米深渊。手机没信号，指南针经常打转，天气说变就变，白天三十度，夜里十度，暴雨一来山洪几分钟就能把河滩吞人。2003年7月，十名武汉大学生在老君山河谷露营，半夜山洪暴发，一人被冲走，下游三十公里才找到遗体。从那以后，汛期巡山队必查这条河，查了二十多年。 神农架是北半球中纬度最完整的原始森林，3700多种高等植物，500多种陆生脊椎动物，金丝猴、金钱豹、白熊、白蛇、白鹿、白金丝猴……全是国宝级。金丝猴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500多只恢复到现在的1600多只，全靠核心区700多平方公里一点人都不让进。红外相机拍到，一有人靠近，猴群当天就往更高更深的山脊搬家。草药更娇贵，有的太岁长几十年，一脚就能踩死整个根系。 国家早把政策定得死：核心区只给科研，缓冲区有限开放，实验区修栈道、建观景台给大家玩。2024年神农架接待游客超900万人次，可核心区一年批进去的科研人员不到200人。游客在栈道上看金丝猴翻跟头，在观景台拍云海，照样美得不行，干嘛非要拿命去换那点“深度”？ 周师傅巡山38年，见过太多教训。有人翻进去直播，结果信号断了人也没了；有人为了拍白化动物，踩断整片珙桐幼苗；还有人半夜迷路，抱着树哭到天亮。每次救援，巡山队都得把自家命先搭上。抬担架、扛绳索、趟冰水，一次次把人拽回来，周师傅就问一句：“你图啥呢？山又不会跑，风景在外面看不香吗？” 神农架不是把人拒之门外，是在救人的命，也在救自己的命。铁网不是冷冰冰的禁令，是人与自然之间最体面的距离。尊重规则，栈道上就能看到日出云海，闻到冷杉清香；不听劝，山里随便哪个坑、哪条河，都能让你长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