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的临沂，在抗日战争前线，国军士兵发现了8名集体自缢的日本兵，尸体旁边竟然留着汉字书写的遗书：“伊系中国人，不愿打祖国，望祖国军民保其尸体，并望掩埋。” 1938年春，临沂北面傅家赤草坡，树枝炸得参差。 清理战场的官兵抬头，看见8具尸体吊在树上，军装是日本式样。人放下来，在布包里摸出一张纸，墨迹未干，几行汉字生硬却不含糊，最要紧一句，就是“伊系中国人，不愿打祖国，望祖国军民保其尸体，并择地掩埋”。 阵地边安静下来，死人见得多，这样写遗书的“日本兵”不多。 往下打听，才知道8人来自琉球，被抓壮丁塞进日本军队，军籍算日本兵，心里却认定自己同中国有渊源。 这起自缢，扣在一场大战之后。 往前推，济南在1937年12月27日失守，华东战局被撕开。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沿津浦线南下，12月31日占泰安，1938年1月5日进济宁，1月9日拿下邹县；板垣征四郎率第5师团走胶济线，1月10日攻青岛，19日在沿海同登陆部队会合，两路兵锋向内陆夹来。 2月，津浦南段久攻不下，日军改从北路挤向临沂，经潍县、诸城压过来，图谋同第10师团在台儿庄会师，再夹击徐州。临沂城防司令张里元清楚靠自己撑不住，急报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 海州的第40军奉命北上，军长庞炳勋把营帐扎到临沂一线。 3月10日，日军纠集9000余人和500余名骑兵，配战车、装甲车、飞机、火炮，猛攻临沂。 第40军顶在前头，阵地摇晃。庞炳勋已近60，一条腿残废，本该在后方，他拄着拐杖站在火线附近，只说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死在这里也值，这几句顺着战壕传开，士气被拎起。 3月12日，第59军赶到临沂北郊沂河西岸，张自忠把队伍铺开，同第40军前后夹住板垣第5师团。 两人早年结过梁子，在旧日军阀圈子里闹得僵，这回谁也顾不上。 几轮激战之后，第5师团被打疼，临沂守住，大量日军尸体躺在城外河滩和坡地上。 傅家赤草坡那8具尸体，就是这时被发现。 第40军官兵在坡地清理时，先看见绳结，再看见那封遗书。字迹里带着南方口音的“伊”字，露出些底细。地方把经过写进《临沂文史资料》，时间记为1938年3月20日，地点是傅家赤草坡，人数、遗书原句一并记录。 要弄懂“伊系中国人”，视线得离开鲁南，望向海上的琉球群岛。 自洪武16年起，琉球国王一代代向中原皇帝请求册封，往返近500年，朝贡、册封把这片岛屿牢牢系在中国这一头。 王船多从福建一带登陆，领诏再回岛加冕，这种来往成了制度，也成了记忆。 1609年，鹿儿岛萨摩藩出兵琉球，逼贡夺利，19世纪末，日本国力坐大，对琉球一步步蚕食。 1879年，明治政府废国设县，把琉球并进版图，立冲绳县，“琉球国”3个字从官方文书里消失，本土统治被连根拔起。 亡国之后，日本在冲绳推行同化。武器被收走，王室残余遭逮捕，学校统一教日语，本土语言被骂成土话，学生在课堂上说上一句就要挨罚。 年头一长，年轻一代讲日语顺溜，对祖辈的琉球话只剩零星。 全面战争一到，琉球又被推到前沿。“冲绳出血持久战”的算盘，就是拿整岛的人和地当挡箭牌。征兵名册一压再压，只要年满14岁，琉球男性就得披上军装，战局吃紧时，老幼妇孺也被拉上阵。 村庄一个个被卷进去。 安波茶村战前有59户208人，战后清点，26户绝户，死亡超过130人。 八重山列岛的居民原先住在平原，被强迫迁到重病污染区，31670人中死去近3100人。冲绳战役最狠时，强迫自杀、互相残杀的命令一份接一份，有的家庭被逼着揣着药水和手榴弹走向绝路。 战火熄灭以后，琉球又被推上另一张桌子。 岛屿先落在美国手里，1953年，萨南诸岛被划给日本，1972年整片琉球群岛再划回日本，北部几个岛并入鹿儿岛县，其余组成新的冲绳县。 地图上看是归位，岛上百姓心里的疙瘩却越来越深，各种抗议和集会不停。 2006年3月，琉球做了一次全民公决，约75%的投票者主张独立，希望恢复同中国的自主往来。 近些年，数万琉球人挤在中心广场，高举标语，有人痛哭，有人高喊要赶走日本侵略者。 2023年4月，冲绳方面向日本政府递交和平意见书，同年知事玉城丹尼访华，到北京通州张家湾琉球人墓地前鞠躬，又去福建港口城市，当众一再提到希望加强同中国的关系。 外界舆论场里，有些国家习惯拿人权说事，对中国新疆、西藏指指点点，对琉球这类地方的历史，却轻描淡写。长期非法霸占他国领土，强迫征兵，逼迁百姓，把语言和文化压到快断气，这些事叠在一起，带来的伤害并不比枪炮少。 临沂那张遗书，就这样成了一块证据。 8个琉球兵穿着日本军装，却用汉字写下“伊系中国人，不愿打祖国”，宁愿把命交给绳索，也不愿把枪口对准心里认定的祖国。 傅家赤草坡的土一层层翻过，8具无名墓在地下睡得很深，海那边的琉球广场，人群还在不时聚拢。 纸上那行字不长，却把一段被割裂的认同和一片群岛的委屈，钉在1938年的春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