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老婆生了个儿子，孩子现在快三个月大了，有个事儿挺头疼的。之前孩子都是月嫂帮忙带，现在月嫂快到期了，我妈想自己来带孩子，可是我妈一抱孩子，不出五分钟孩子就爆哭。眼泪都能挤出来，觉也睡不好，怎么哄都不行。换月嫂抱，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我妈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她盼孙子盼了好几年，孩子出生后天天乐呵呵地往医院跑，月嫂在的时候，她也总在旁边学着抱孩子、换尿布，就盼着月嫂走了能亲自照顾孙子。可没想到，孩子偏偏不跟她亲，每次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过来，刚抱稳，孩子就皱着眉头咧嘴，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 儿子满三个月那天，月嫂收拾行李的动静从客房传来，我妈攥着洗得发白的小毛巾站在婴儿房门口，手指绞着毛巾边——她等这天等了三年。 上周三下午三点，客厅的阳光斜斜扫过沙发，月嫂把哼哼唧唧的儿子递到我妈怀里。 她胳膊僵着，像托着一捧易碎的云朵，刚调整好姿势，儿子突然瘪嘴，豆大的泪珠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手一抖。 接下来四天，她换了三种抱姿：月嫂教的“飞机抱”，视频里学的“摇篮式”，甚至把自己的老花镜摘了怕吓到孩子。 可儿子像装了雷达，只要她的手一碰到襁褓，小眉头立马拧成疙瘩，哭声能掀翻屋顶。 月嫂听见动静从厨房跑出来，弯腰接过孩子，不过十秒，哭声就咽了，小脑袋往月嫂颈窝里一靠，睫毛还湿着，已经打起小呼噜。 我妈躲进厨房洗碗，水流开得很大。 我看见她背对着我抹眼睛，洗洁精泡泡沾在袖口，像没擦干净的雪。 “是不是我身上有油烟味？”她声音闷在水流里，“还是我手太糙了？” 晚上哄睡时，老婆摸着儿子后颈的胎发说：“婴儿的世界里，熟悉比血缘靠谱。 月嫂抱了三个月，心跳声、走路的晃悠节奏，他闭着眼都认得出。 妈才刚上手，他以为是陌生的‘震动模式’呢。” 我妈那些年的期待，都揉在她往医院跑的脚步声里——儿子出生那天，她凌晨五点站在产房外，手里提着保温桶，豆浆热了三次； 月嫂在时，她拿小本子记“喂奶后拍嗝要空心掌”“换尿布要托住腰”，本子边角都翻卷了。 现在这些期待摔在地上，碎成“孩子不跟我亲”的刺。 这两天她来得少了，说是“让孩子先适应适应”，其实我知道，她怕自己再弄哭孙子，连带着我老婆也跟着揪心。 长期这样，她怕是要把自己憋出病来，更别说以后怎么跟孙子亲近。 老婆说可以试试让妈穿月嫂常穿的那件纯棉罩衣，或者抱之前用温水洗洗手——婴儿的触觉比眼睛灵，或许能让他觉得“安全”。 今早我妈来的时候，带了个竹编小篮子，里面是她连夜缝的布老虎，针脚歪歪扭扭。 她没急着抱孩子，只是坐在婴儿床边，轻轻拍着床垫哼老歌。 儿子躺在那儿，小嘴巴动了动，没哭。 阳光从窗帘缝钻进来，落在布老虎的耳朵上，暖烘烘的。 原来有些亲近，不是天生就有，是得像缝布老虎那样，一针一线慢慢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