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袋被扔掉的月饼，藏着爷爷的整个中秋 中秋前五天，爷爷揣着个油纸包，从老家赶了四个小时绿皮火车，又转两趟公交，才站在阿明家楼下。裤脚沾着田埂泥，鞋帮磨出毛边，怀里的油纸包却用粗麻绳缠了三圈，连边角都捋得平平整整——里面是六块五仁月饼，是他攒了十几天才换来的。 为买这月饼，爷爷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割猪草，背去镇上换钱。来回二十里路，他舍不得花两块钱坐三轮车，就揣个凉玉米饼子，走得脚底板磨出红印子也没歇脚。他总记着阿明小时候，攥着半块五仁月饼能乐一整晚，舔着嘴角说“爷爷的月饼最甜”。 “阿明，快尝尝，我特意挑的果仁多的。”爷爷把油纸包往孙子手里塞，指节因用力泛白，掌心老茧蹭得油纸沙沙响。阿明刚要接，媳妇晓娟从厨房出来，手里的洗洁精泡沫还没冲净，眉头立刻皱成疙瘩：“爸，这月饼都没个正规包装，万一不卫生怎么办？阿明现在都不吃这种老口味了。” 她说着，不等爷爷开口，就伸手捏着油纸包的边角——像捏着块脏抹布似的，转身扔进了玄关的垃圾桶。爷爷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笑一下塌了，嘴唇动了动想解释“我放柜子里藏了好几天，没坏”，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声轻得像叹气的“哦”。 晚饭时，爷爷没怎么动筷子，扒了两口白饭就说累了，坐在沙发上盯着垃圾桶的方向发呆。夜里阿明起夜，看见爷爷蹲在垃圾桶旁，借着月光伸手往里扒——他想把油纸包捡回来，指尖刚碰到麻绳，就听见阿明的脚步声，赶紧缩回手，装作整理裤脚，声音发哑：“我、我就是看看垃圾桶满没满。” 第二天一早，爷爷没等阿明送，自己拎着旧布包就要走。晓娟从抽屉里翻出罐过期的麦片，塞进他包里：“爸，这个拿着路上吃，比你带的粗粮方便。”爷爷捏着罐身，指腹蹭过“已过期”的小字，没说话。 爷爷走后，阿明看见垃圾桶里一大团油纸包：麻绳松了，里面的月饼摔成了碎块，五仁馅混着灰尘。他蹲下来，突然想起小时候，中秋家里穷，爷爷把唯一的月饼掰成两瓣，自己只啃最薄的饼皮，把裹满果仁的馅都推给他，说“爷爷不爱吃甜的”。 风从窗户吹进来，掀动油纸的边角，阿明捡出油纸包，紧紧抱在怀里。那脏脏的油纸包，哪里是月饼的甜，是爷爷割了十几天猪草、走了几十里路的牵挂，是他想给孙子的、最后没说出口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