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知识界里捞偏门。 过去老人常说句话，人这一辈子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呢？对此我特别有感悟，为啥呢？因为我这一辈子就非常曲折离奇，简称曲奇。 其实我是顺着正规高考的那条路走的，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大机关，但是呢，干了十来年实在干不下去了。 用我们同事的话说打咱单位出去的就坐两种车，一种是120，一种是110。老孟，坐上了头一趟车，还算是幸运！ 我听了之后低头嘀咕，哼，我没觉得我幸运到哪去！ 自打坐着120走之后，我就上不了班了，这咋整？有1度我非常抓狂。那会儿我老伴儿就劝我上大街上转转吧，我就上大街了，哎呀，心里很复杂！ 我这辈子过的跟保尔柯察金似的，回望自己的一生，一天也没歇，都是在噔噔噔的往前奔，但那会儿却迷失了方向，我能干啥呢，身体又不好，每天直立行走的时间也就六个钟头，这咋整？ 有一回无意之中，进了一家古玩店。我这人来自于旧家庭，我小的时候，姥爷经常带我逛琉璃厂，他这人玩硬。 古玩行，有玩软不玩硬，玩硬不玩软之称。大收藏家张伯驹，他就玩软。即书画作品，我姥爷玩硬，据说他收集过很多金石玉器，当然后来打包全捐！ 到了晚年，80多岁，他也不买什么古玩了，但是呢，喜欢拉着孙女没事乱串。 记得有一次，一家国营文物商店的门槛特别高，差点把我给绊倒了，这种商店的柜台也是乌里乌突。里面放着各式散碎东西，有小小的官窑粉盒，实际上那是印泥盒，有圆圆的翡翠扳指，还有各种小玉器。旁边用个小白签标上英文。据说经常有商店的经理让我姥爷帮着写写那个签儿，很多东西他们不知道英文各该怎么叫。 搁过去古玩行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行业，买不叫买，叫得！，卖也不叫卖，叫让！ 如今的古玩切口基本上承袭了清朝末年，夹包袱串宅门的那帮人的风格。完全不像是文人之间的清雅交流。一张嘴就是这东西。年初刚上拍650万！ 那天鬼使神差，我也进了古玩店，趴在柜台那看呀，看有一个圆圆的平安扣，我就对那个柜台后面的大哥说，这个有点意思。 大哥说： 这是西汉高古玉璧。新收上来的，我又拿过来看了看，微微一笑，大哥立刻意识到了，他说怎么您觉得这个… 我说好像有点儿见新。 注意古玩行里说话不能带假字！ 你只能说见新。 大哥问我为什么，我说：肉太厚。 江湖切口，萍水相逢，不咋太亮堂的小店里，我俩相视一笑。大哥一听，哎呀，吩咐小伙计沏茶！来朋友了！ 坐坐，咱聊会儿！ 我们那天聊了好长时间，还得了大哥一顿小点心，冬日午后，小店里烧着淡淡的白檀香，香里掺了豆蔻让人觉得甜丝丝的。厚厚的老地毯，那脚感非常密实，坐下的榆木椅子 笋卯扎实，民初年份，屋里是古玩店惯用的手法，半明半暗，一幅海派画家的大尺幅冬闺图。任伯年的，半新半旧。是我喜欢的气氛。 古玩行比较讲究投缘，慢慢的我和这大哥就熟了，再后来他有一回对我说，您能不能上我这儿来给我盯半天，我还得去下边囤囤货，小伙计实在是盯不上他就是一个看堆的，哎，就这么着，我开始走入了这个行业… 每天11点吃饭，12点半打车，来到这里，进门小伙计帮我沏上一壶茶。焚上一支香。冬日里，我喜欢把蝈蝈笼子放在加了喷雾的小盆景旁边，图的是那又滋润又清净， 古玩店进门人少，平日里也卖点小玩意，比如说手串十八子，小烟壶，慢慢的就开始经手大一些的生意了… 这行水特别深，这也是我不愿意在这个行业，沉浸太久的原因。每一件藏品都是历经了几代人，多少个门里门外的过程，这其中包含着很多干净和不干净的东西。 比如说在小型拍卖会里，明明是赝品，但是必得从我的手里流出去，买家卖家都高兴。唉，我也没辙！ 其实我们做的这小买卖是末流小拇指那水平。真正的大买卖，哎呀，说都不敢说，谈都不敢谈！ 这行里特别挣钱，即便是做点末流的买卖，一年掌柜的分红个三五十万不算啥，但是这行吃文化积累。 比如说我曾经像一个富婆推荐过一幅回流唐卡，最后，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成交。有人问我，你怎么总能走俏货？ 我对那人说：下次指唐卡的时候别拿一个手指头！要并扰手指。而且当你面对唐卡的时候，要微微含一下胸。 你卖的不仅是东西，更是范儿，是文人的那种雍容，谦逊，且带有专业壁垒的气质，为珍宝添了价码。 天底下没有没用的知识，无用知识肯定有大用！就比如说艺术！ 比如说我认识的奇懒奇懒小闺蜜大玲子。 她言称自己只接受做二休五，每周只能工作十个小时。可凭借着多年的艺术功底以及宽阔的环球眼界，她就能拍出很有艺术感的照片，这玩意儿你不得不服！ 再有像我的小侄子二猴子，他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在他大爷的寿宴上，他高扬唢呐，以一曲水浒兄弟情赢得了一众叔叔大爷的暴揍。 我就纳闷了，他为啥偷着学吹唢呐呢？二猴听了这话乐的前仰后合，他说，还有比这乐器更能给人添堵的吗？我准备拿这个，气死我们音乐老师。 这么着。姑，您坐好了，让我这个小小民乐家，给您表演一首传统唢呐乐曲： 哭妈妈！ 我打你个民乐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