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国民党驻盐城的师长李铁民下令将城内一百多地下党杀害，少将韩君明劝他：“老铁，城破在即，你还是留个后路吧，不要把事情做绝。” 韩君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城墙上的风裹着硝烟味灌进指挥部，李铁民捏着电报的手青筋暴起，桌上的茶杯晃得半杯水洒在军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盐城城外的枪声越来越近了。 华东野战军苏北兵团已经围了三天，西门外的阵地丢了两个，守兵缩在掩体里不敢抬头。 李铁民站在城楼上往下望，看见士兵们抱着枪蹲在墙角，没人擦枪，也没人说话，只有风卷着枯叶在空地上滚。 城里的粮仓早见了底，昨天炊事班把最后一袋米煮成稀粥，分到士兵碗里只剩半碗清汤。 可李铁民心里的算盘，比城墙上的弹孔还复杂。 他不是没想过韩君明的话，留条后路，把地下党当筹码，或许能换条活路。 但他不敢。 四年前跟着郝鹏举投靠汪伪时，他在盐城杀过抗日的学生；两年前郝鹏举起义，他偷偷给国民党递情报；现在郝鹏举被俘，他成了这支残部的头，手里的血债比城墙还厚。 我觉得这背后藏着他对“投降”两个字的恐惧，他怕起义后，自己那段附逆的黑历史会被翻出来，到时候解放军清算，国民党那边也不会认他这个反复无常的人。 韩君明走后，李铁民在指挥部待了一夜。 桌上的电报堆了半尺高，有徐州剿总发来的“死守待援”，也有毕书文的“共军不堪一击”。 他知道这些都是空话，毕书文巴不得他死在盐城，好吞了他手里这点残兵。 当年郝鹏举四度叛变，最后落得个被活捉的下场，现在轮到他，好像怎么走都是死路。 他摸出怀里的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褪色的照片，是郝鹏举当汪伪省长时给他的，背面写着“共图大业”。 8月25日清晨，西门的枪声突然停了。 李铁民以为是援军到了，刚跑出指挥部，就看见解放军举着红旗冲进城。 士兵们把枪扔在地上，蹲着手抱头，没人抵抗。 他被押出城时，看见韩君明站在路边，穿着解放军的灰布军装，手里捏着那份劝他留后路的纸条。 四目相对时，韩君明别过头，没说话。 1951年审判那天，李铁民站在法庭上，说起1947年8月那个晚上，他说“要是当时听韩君明的，把地下党放了……”话没说完就被法槌打断。 最后判决下来，死刑。 执行前，看守问他有没有遗言，他盯着墙缝里的蜘蛛，说了句“郝鹏举害了我一辈子”。 韩君明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那天劝李铁民时，他看见指挥部墙上挂着郝鹏举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汪伪军装，笑得一脸得意。 或许从李铁民跟着郝鹏举杀第一个地下党开始，他就没给自己留过后路。 城破时散落的电报、怀表上“共图大业”的字迹，这些跟着他走到末路的东西，说到底，都是他自己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