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去我姐开的小超市帮忙，有个戴眼镜的男孩在冰柜前转悠了半天。我走过去问他要

昨天中午去我姐开的小超市帮忙，有个戴眼镜的男孩在冰柜前转悠了半天。我走过去问他要啥，他支支吾吾说想找暑假工。男孩个子很高，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卷了两圈，眼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我姐从收银台探出头：“我们这不用人，就个小破店。”他脸唰地红了，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发白：“我……我啥都能干，不要工钱也行，管饭就成。” 昨天中午的太阳把超市门口的水泥路晒得冒热气，我蹲在收银台旁边拆雪糕箱，姐姐在扫码机前咔嗒咔嗒按计算器，冰柜嗡嗡响着，冷气从门缝钻出来，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冰柜前忽然多了双鞋——洗得快没纹路的白球鞋，鞋尖沾着点泥。 我抬头时，他正踮脚看最上层的冰红茶，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校服后领标签磨得卷了边，露出一小截晒黑的脖颈。 “要拿哪瓶？”我站起来，冰柜的光刚好打在他眼镜上，镜片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后来才看清，那镜片厚得能映出我拆箱时沾了雪糕碎屑的手指。 他猛地低下头，手指在冰柜把手上抠了抠：“我……我不是买东西。” “那？” “想问问……你们这要不要暑假工？”声音比蚊子还小，尾音被冰柜的嗡嗡声吞掉一半。 姐姐的扫码机停了，她探过半个身子，马尾辫扫过货架上的口香糖：“小姑娘家家的，我们这就个小破店，哪用得着人。” “我是男生。”他忽然抬头，脸唰地红到耳根，手在书包带上拧出红印子，“我……我啥都能干，拖地搬货理货架，不要工钱也行——”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管饭就成。” 管饭？现在还有孩子找工作只图管饭？ 我蹲回箱子旁，指尖摸到冰袋的凉意——他校服袖口卷了两圈，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疤，像被什么硬东西蹭的；眼镜腿缠着圈透明胶带，胶带边缘起了毛；连书包带都是缝过的，线脚歪歪扭扭，却打得很结实。 “你多大？”姐姐忽然问。 “十六，高二。” “不上补习班？” “我……我暑假想自己挣点饭钱。”他把书包往身前拉了拉，像怕人看见里面的东西，“家里……爸妈出差了。” 这话漏洞百出，可看着他攥书包带时发白的指关节，我忽然想起去年暴雨天，邻居家妹妹抱着作业本站在屋檐下，说爸妈没带钥匙——明明前一天我还看见她爸背着铺盖卷去火车站。 姐姐的扫码机又响了，她扫完一瓶酱油，把找零塞进顾客手里，然后把计算器往柜台上一放：“管饭可以，但工钱得给——一天三十，中午管碗面，加个蛋。” 他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手忙脚乱去扶的时候，我看见镜片后面的眼睛亮得像冰柜里刚拿出来的汽水，冒着细碎的光。 “真……真的？” “真的，”姐姐从抽屉里翻出个旧本子，“不过得记工时——你叫啥？” “林小满。” “哪个满？” “满意的满。”他一笔一画写名字时，校服袖子滑下来，盖住了手腕上的疤。 现在他正蹲在角落吃面条，白球鞋尖还对着那片冷气洇出的湿痕，阳光从超市窗户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卷着的袖口上，把那圈洗得发白的布料照得暖烘烘的。 冰柜还在嗡嗡响，可我好像听见他吃面时，筷子碰到碗沿的声音——轻得像在说，原来真的会有光，落在需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