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寡妇和一个光棍都养猪。寡妇的猪是公的，光棍的猪是母的。有天，光棍找到寡妇说：“咱这猪配种配一块儿，生了猪崽儿咱俩平分。”寡妇一听挺乐意。光棍回了家，先把自家母猪圈打扫了一遍，又多添了两把玉米面拌在猪食里， 村里的日子像圈里的猪食，稠稠的，慢腾腾转着圈。 张寡妇和李光棍是前后院邻居，一个养着油光水滑的大公猪，一个守着胖乎乎的老母猪，猪圈的臊臭味儿混着柴火烟，在两家院墙上飘来荡去。 谁也没多言语过，直到那天日头偏西，李光棍揣着手，站在寡妇家猪圈外头，脚边的草叶沾着下午的湿泥。 “他婶子，”光棍的声音比平时高了点，“你看咱这猪——公的母的凑一块儿，配个种，将来生了崽，二一添作五，咋样？” 寡妇正往食槽里倒泔水，铁瓢“当啷”一声磕在石沿上，抬头看他，眼里的笑纹像被风吹开的水波：“中啊，省得我再跑镇上找种猪了。” 光棍回了家，先把母猪圈里的干草扒拉出来，扫得水泥地泛了白，又从灶房舀了半瓢玉米面，金黄的颗粒簌簌掉进猪食盆，和着野菜叶子搅得匀匀的——他琢磨着，得让自家母猪“精神”点，配种才顺当。 第二天一早，寡妇端着猪食去喂公猪，路过光棍家院门口，看见他正蹲在猪圈边，拿根小棍给母猪挠痒痒，母猪舒服得直哼哼。 她脚步顿了顿，回家后把自家公猪的食槽也刷了三遍，又切了把嫩白菜叶撒进去——公猪也得“体面”不是？ 村里人后来打趣，说他俩是借着猪崽子“搭伙”，可谁瞧见光棍给母猪添料时，手抖着多抓了把豆粕？ 谁又看见寡妇刷公猪食槽时，嘴角那点藏不住的笑意？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不过是庄稼人过日子，你帮我一把，我敬你三分。 光棍打扫猪圈、添玉米面，不是为了占便宜，是知道寡妇一个人养猪不容易，公猪配种本就该他多上心； 寡妇刷食槽、加白菜叶，也不是图平分猪崽，是觉得这提议实在，邻里间就得这样实打实。 就像地里的麦子，你多浇瓢水，它就多结粒，人心也是。 没过半月，母猪真怀上了，肚子一天天圆起来，光棍见了寡妇就咧嘴笑，话也多了几句。 后来猪崽落地，毛茸茸一窝，两人分崽时，寡妇多塞了他两只，说“你家母猪遭罪了”，光棍又推回来一只，“你家公猪也出力了”。 生活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不过是你递我一把玉米面，我还你一把嫩菜叶，寻常日子里的小帮衬，最能暖透人心。 那天傍晚，两家猪圈的猪食味儿又飘到了一起，只是这次，混着寡妇灶上飘来的葱花饼香，和光棍院里晒着的玉米穗子的甜气——原来好光景，都是这么一瓢一瓢“凑”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