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儿子结婚，他舅舅拿来两只翡翠八棱杯，让选一个就当是送的结婚礼物，我看了下，这是一对老坑种高冰飘花玉翡翠。 两只杯子并排摆在红木托盘上，阳光从酒店包厢的窗棂斜切进来，蓝绿色的飘花在杯身流转——一只棱角分明得像凝住的寒烟，另一只却透着水光般的空灵感。 我刚想说左边那只更合心意，儿子已经伸手碰了碰右边的杯沿，“爸，这个看着敞亮。” 后来才知道这对杯子用的是段家玉——一种老坑翡翠里的“冰美人”，冰透感能让光在里面拐三个弯，飘花像被风吹散的蓝绿雾霭，老玩家说这叫“寒烟笼星”，意境确实压得住场。 我盯着左边那只，八棱切割的棱面比右边的窄半分，杯口收得更紧，像攥着一捧没散开的月光。飘花在杯身中间聚成一小团，雪花棉细得像撒了把碎银，冰渣感藏在通透底下——这种“藏”才是老物件的讲究，露七分留三分，越品越有味道。 儿子却把右边的杯子转了半圈，杯口宽出一圈，杯身也高些，阳光照进去时，飘花像活过来似的在里面流。“爸你看，这个飘得开，像把星空装进去了，拿着也顺手。”他指尖划过杯沿，说这叫“舒展”，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不那么拘谨的。 旁边舅妈插了句，“尺寸大的装茶是不是更方便？”我愣了下——确实，以前只想着料子细不细，倒忘了实用也是一层讲究。 后来想，我们争的哪是杯子。我眼里的“好”是老辈人认的“料压工、工压型”，棉絮细就是种老，飘花聚就是值钱；儿子看的是“第一眼心动”，通透感强不强，拿在手里有没有“灵气”，这些看不见的“感觉”，在他那儿比尺子量的尺寸还重要。 正说着，舅舅笑了，“你们俩说的都对。翡翠这东西，遇对了眼就是宝。”他这话倒让我想起年轻时收第一块玉，不也是凭着一股喜欢不管不顾？ 可话说回来，这两只杯子，到底是藏在细节里的精致更珍贵，还是舒展在光影里的空灵更难得？ 婚礼的喧闹还在门外，红木托盘上的两只杯子静静立着，一只像祖父书房里的旧砚台，沉得住气；一只像儿子书桌上的新茶盏，亮得晃眼。或许，最好的礼物，本就是让两代人在争执里，看见彼此心里的“宝贝”是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