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皇后的儿子死了，死得时候刚满十二岁，和惠妃儿子同岁，可别人活了下来。那天晚上她

言皇后的儿子死了，死得时候刚满十二岁，和惠妃儿子同岁，可别人活了下来。那天晚上她没哭，宫女进来想给她盖毯子，她摆摆手说不用。 第二天一早她去见梁帝，梁帝正和大臣议事，见她来了，屏退了左右。她站在那儿，半天说：“皇上，孩子没了，我想亲自给他下葬。”梁帝愣了下，点头说：“准了。” 烛火在雕花窗棂上跳了一夜，她就那么坐在儿子床边，看着他闭着眼的样子。睫毛长长的，像平时午睡时那样垂着，只是搭在锦被外的小手，凉得像殿角那块镇纸——昨天摸还是温的，今天就冷透了。 她亲自挑的地，在皇家陵园最偏的角落，青石板路走到头，再拐个弯才能看见。她说孩子胆小，挨着列祖列宗的石像，夜里听见松涛声，就知道不是一个人了。 下葬那天，惠妃派人送来了鎏金长命锁和整匹云锦，盒子上还系着红绸。她让太监原封不动抬回去，传话说：“我们殿下福气浅，受不起这般贵重的念想。”话里没带火气，却像把刀，轻轻划开了后宫里那层虚情假意的皮。 往后的日子，她还是每天卯时去给梁帝请安。鬓角的银簪插得一丝不苟，问安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是垂眸时，眼底的光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连带着动作都慢了半拍，倒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宫人们私下说皇后是心死了，连哭都不会了。可她自己知道不是——心死了是麻木，她只是太清醒，清醒得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每一声都在说：活下去。 在这深宫里，孩子从来不是母亲一个人的。是皇权的象征，是后宫争斗的筹码。惠妃的儿子能活下来，未必是命大，或许是惠妃懂得怎么让那个孩子成为“有用”的存在；而她的儿子，从生下来那天起，就只是她的孩子，干净得像张没写字的纸——这样的干净，在红墙里，本就是活不长的，不是吗？ 她没让孩子死后再被卷进那些腌臜事，这是她能给的最后一点体面。而她自己，得替孩子看看这往后的日子。 那天晚上她没哭，不是不疼，是疼到极致，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如今她看着梁帝身边的新人换旧人，看着惠妃的儿子一天天长大，才慢慢懂了：最难的不是失去，是失去之后，还能逼着自己把日子过成一场无声的等待，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真正干净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