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53岁，每天抗着两百斤的货物，在老君山的台阶上往返五六趟。这一干，就是十一年。 凌晨四点半，老君山还在沉睡。雷玉琴已经捆好第三个背篓，竹篾在昏黄的灯下泛着油光。 “今天有三十六箱泡面，还有二十件水。”丈夫张兴平把最后一箱摞上去时，背篓微微晃了晃。 雷玉琴没说话，只蹲下身，把肩带勒进已经磨出老茧的肩窝。一起身，两百斤的重量压得她闷哼一声。 “要不这趟我分两回背？”张兴平伸手想扶。 “不用。”雷玉琴已经迈开了步子，“多跑一趟就少挣一趟的钱。” 这是她在老君山的第十一个年头。三千多个日夜，她从山脚到金顶往返了上万次，背坏过四只背篓，磨平了三根撑杆。 天光微亮时，她在半山腰的凉亭歇脚。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她把撑杆支在背篓下，整个人靠在上面喘气。 “阿姨，买瓶水。” 一个年轻游客走过来。雷玉琴抹了把汗，从背篓侧袋取出矿泉水。 “五块。” “这么贵？”游客有些惊讶，“山下才两块。” 雷玉琴笑了，皱纹在晨光里舒展开：“这是我一阶一阶背上来的。” 游客愣了愣，接过水，多递过来三块钱：“不用找了。”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发生。 今年春天，景区开了会。有人说该引进无人机运输，省时省力。会议室里沉默了很久。 最后经理说：“那些跟了咱们十几年的挑山工怎么办？老张腰椎不好，老王家里孩子刚上大学，雷大姐两口子就指着这份工养老。他们下山了，能去哪儿？” 于是无人机没来，挑山工还在。 夜深了，雷玉琴在账本上记下今天的收入：三百二十元。她又翻开另一个本子，里面夹着孙女的照片。 她在空白页写：“妞妞，奶奶今天背了三十六箱泡面。等你会走路了，奶奶牵你上山，告诉你哪块石板是奶奶背的。” 窗外，老君山的轮廓隐在夜色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石阶上还会响起那沉实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山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