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抛弃了苏共和苏联，却还尊奉着它们的创建者，这是为什么？ 俄罗斯在1991年同时完成了两件看似矛盾的事：一是彻底否定苏联体制，二是保留了对体制缔造者的尊崇。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禁止共产党活动，叶利钦签署总统令，共产党中央大楼被查封，锤镰标志从公共场所拆除，苏共这个名字几乎成了禁忌。然而，列宁墓却从未关闭，列宁像也从未大规模拆除，反而得到持续维护。这种现象在世界政治史上极为罕见。 原因之一在于列宁与苏联疆域的直接关联。1918年至1922年，通过一系列条约和军事行动，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把原俄罗斯帝国大部分领土重新聚拢，并在此基础上建立苏联，面积达到2240万平方公里，远超沙皇帝国巅峰时期的2200万平方公里。十月革命后，列宁签署法令将大量地主土地收归国有，再分配给农民，这在当时直接巩固了政权，也让“土地”成为列宁最响亮的政绩。 二战结束后，苏联又通过雅尔塔体系和对德日作战，新增约70万平方公里领土，包括卡累利阿地峡、波罗的海三国、原波兰东部、东普鲁士北部、比萨拉比亚、外喀尔巴阡鲁塞尼亚、南库页岛及千岛群岛。这些新增领土绝大部分被今天的俄罗斯联邦继承。即使扣除1991年独立出去的14个加盟共和国，俄罗斯171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仍然稳居世界第一。换句话说，列宁奠定的版图框架，至今仍是俄罗斯国家体量的核心支柱。 苏联时期通过强大宣传机器，把列宁塑造成近乎神圣的符号。1924年列宁去世后，立即决定对遗体进行永久防腐处理，并修建陵墓。斯大林时代进一步强化个人崇拜，全国建立上万座列宁像，地名、学校、街道以列宁命名。这种高强度符号化，让列宁形象超越了具体政策得失，变成“国家强大”本身的代名词。苏联解体后，民众对体制失望，却并未把账算到列宁头上，反而把列宁与“超级大国辉煌时期画上等号。 俄罗斯社会调查显示，2024年列宁支持率仍维持在45%-50%之间，高于许多现任政治人物。年轻人中虽然有人主张迁葬遗体，但反对声音更大。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2023年数据表明，56%的俄罗斯人反对将列宁遗体移出红场。原因往往不是意识形态，而是“他让我们国家曾经最大最强”这一朴素认知。 普京执政后多次公开表示，列宁创立的国家让俄罗斯在20世纪成为世界一流强国。2016年他曾说，列宁把俄罗斯放在了历史正确的一边，使其成为超级大国。这种表态并非孤例，而是代表了主流民意：批评苏联体制可以，但否定列宁缔造的疆域遗产不行。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俄罗斯社会对“保卫国土”的支持度大幅上升，更强化了这种版图情结。 今天走在俄罗斯城市，依然能看到大量列宁像。圣彼得堡有700多尊，莫斯科有300多尊，全俄总数超过6000尊。许多像虽已斑驳，却被地方政府列入文物保护名录。企业办公室摆放列宁石膏像的现象也普遍存在，尤其在老工业城市。这种场景与其说是对共产主义的留恋，不如说是对“曾经最大的俄罗斯”这一事实的确认。 归根结底，俄罗斯人尊奉列宁，不是因为他的全部理论至今正确，而是因为他实实在在让俄罗斯成为人类历史上领土最辽阔的国家。那份地图上的光荣，穿越政党兴衰、国号更替，沉淀成最顽强的国家记忆。当一个民族把“强大”和“辽阔”视为核心自豪感时，开国者自然就获得了超越政体的生命力。这或许就是俄罗斯版的“实用主义怀旧”：体制可以抛弃，版图不能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