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自驾游十多年了，他告诉我出去玩，最好是夫妻两个，不要脑子一热带上什么亲戚朋友，就算关系再好，一起呆上一个月，什么问题都可以出来，这都是朋友亲身经历过的。朋友叫老陈，去年夏天那回，他就栽在“带人”这事上。当时他发小两口子听说他要自驾去云南，软磨硬泡非得跟着，说人多热闹还能分摊油费。老陈想着跟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铁得没话说，就一口答应了。 老陈自驾十多年，车里总放着本卷边的旧地图，边角磨得发亮，标记着他跑过的山山水水。 去年七月，成都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黏糊糊的，发小两口子提着水果上门时，他正往后备箱塞睡袋。 “听说你要去云南？”发小搓着手笑，“带上我们呗，人多热闹，油费我们包一半！” 发小媳妇在旁边帮腔：“就是，你俩小时候偷摘邻居家枇杷，现在正好路上回忆回忆。” 老陈看着桌上那袋沾着水珠的青提，想起十三岁那年发小替他背黑锅挨揍的事，没多想就点头了：“行，后排给你们留着。” 出发第三天，在西昌服务区，矛盾开始冒头。 发小媳妇嫌老陈开车快，“你看那弯道，吓得我心都揪着！” 老陈没吭声，心里犯嘀咕——他开了十多年山路，仪表盘上的平均速度从没超过限速，难道这次真的快了？ 下午到了泸沽湖，发小突然说想绕湖开一圈，“来都来了，多看看嘛。” 老陈指着导航：“原计划是住里格半岛，绕湖要多走四十公里，天黑前到不了。” 发小媳妇撇撇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 老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第七天在大理古城，为了晚饭吃什么吵了起来。 老陈想吃当地的白族土菜，发小两口子非要去网红餐厅，“来都来了，不发朋友圈等于白来！” 老陈觉得网红店又贵又不好吃，发小却梗着脖子：“油费我们出了一半，吃顿饭还不能说了算？”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老陈心里——出发前说分摊油费是情分，现在倒成了筹码。 那天晚上，老陈躺在客栈的硬板床上，听着隔壁发小两口子还在小声抱怨他“抠门”“不合群”，突然想起出发前收拾行李，他特意多带了一床薄被，想着后排空间小，怕他们睡得不舒服。 后来老陈跟我聊起这事，说其实发小媳妇私下跟他道过歉，说当时是因为怀孕初期反应大，情绪不稳定，又不好意思明说，才总找茬。 发小也红着眼圈说，就是觉得跟老陈太熟了，熟到忘了分寸，以为“穿一条裤子长大”就能没边界。 老陈一直觉得“关系铁”就等于“不用设防”，这种认知让他忽略了人际相处里最基本的边界感，结果把原本的情分变成了彼此心里的疙瘩。 那次云南之行草草结束，回程路上三个人没说过十句话。 现在老陈自驾，后备箱里永远放着一本“同行守则”，虽然从没再带人，但他说“得先明白，再好的关系，也经不住没规矩的折腾”。 如果非要结伴出行，出发前最好坐下来吃顿饭，把路线、住宿、花钱谁管这些“小事”说清楚，丑话说前头，比后头红脸强。 前几天我路过老陈小区，看见他正擦车，车顶上还绑着那顶旧帐篷，是去年夏天去云南时用的。 他抬头看见我，笑着摆手：“还是一个人自在，你看这方向盘，想往哪拐就往哪拐，不用问别人‘你觉得呢’。” 阳光照在他车上那本卷边的旧地图上，云南那一页，被手指磨得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