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夫晚年写过一本《成败之鉴》，其中道出的有一段秘辛，很有看点—— 1950年8月4日的清晨，台北松山机场，凄风苦雨。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手里拖着一口破旧的皮箱，正准备登机。这人是谁？曾与其兄陈果夫并称“蒋家天下陈家党”的陈立夫。 送行的人不少，三百多个，看着乌泱泱一片。可你们猜怎么着？这三百多人里，竟然没几个人敢走上前去握一握他的手。 大家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全是惊恐和躲闪。 为什么？因为就在前一天，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足以载入“职场教科书”的惊天变故。 陈立夫这人活到了101岁，晚年在《成败之鉴》里回忆起这段往事时，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隔壁老王家的琐事： “他举起椅子，我没躲，砸在肩胛，麻了，没流血。”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那三十年的结拜兄弟情、当年冒死救驾的恩情，还有那铁打的党务搭档关系，全给砸得稀碎。 事情的起因，现在听起来简直荒诞。当时“立法院”选正副院长，陈立夫帮着蒋介石拉票。结果票开出来，陈立夫的票数竟然比蒋介石提名的候选人还要高几票。 在蒋介石眼里，这就是“功高震主”，这就是“虽无二心，但有二力”。于是，在会议上，老蒋当场翻脸，抄起椅子就砸了过去，吼出了那句著名的“滚出党”。 要知道，陈立夫可不是一般人。他29岁就当了中央党部秘书长，管过党务、管过教育。抗战最艰难的时候，是他把北大、清华、南开一路护送到昆明，也是他创下了“贷金制度”，养活了包括杨振宁、李政道在内的那一大批穷学生。 权力最盛的时候，国民党内谁不知道“蒋家天下陈家党”？ 可那把椅子砸下来的那一刻，陈立夫算是彻底活明白了：再铁的功臣，在老板眼里也只是一个 KPI 指标。当你的 KPI 超标到老板都无法掌控的时候，那就是原罪。 蒋介石砸完椅子，24小时内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什么“道德重整大会”的名额，逼他飞瑞士。说得好听是出国考察，实际上就是流放。 陈立夫没哭没闹，带着一家老小，兜里只揣着两千美元，就这样漂到了美国新泽西。 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党国大员，到了美国能干嘛？最后他选择了一个最让人跌破眼镜的行当，养鸡。 鸡舍是他自己一锤一锤钉的，鸡蛋是他自己一个一个捡的，鸡粪是他自己一铲一铲铲的。 那几年，陈立夫的日子过得是真苦。好不容易养鸡场有点起色了，结果高速公路通车，超市里的廉价鸡蛋涌进来，他的鸡蛋卖不出去了。紧接着，一场大火，把他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鸡舍烧了个精光。 陈立夫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鸡没了，钱没了，人还在。” 蒋介石那边回电了，说：“回来当驻外大使吧。” 陈立夫看了看那封电报，摇了摇头，弯下腰继续在他的废墟里捡蛋壳。 1969年，陈立夫回到了台湾。蒋介石为了面子，给了他一个“总统府资政”的虚衔。陈立夫接是接了，但他立马给自己订下了“六不”原则： 不剪彩、不证婚、不盖党旗、不当治丧主委、不发寿辞、不替年轻人致悼词。 他转身就去了台中，一门心思搞中医学院，编那本厚厚的《中西医病名对照》。82岁拿文化奖，每天坚持写毛笔字，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百岁人瑞。 蒋介石临终前，似乎也感到了愧疚。他托人给陈立夫捎话： “立夫，委屈你了。” 你们猜陈立夫怎么回的？他只回了一句： “不委屈，椅子让我早睡四十年。” 这话听着像是释怀，其实全是智慧。那把椅子虽然砸疼了他的肉，但也砸断了他对权力的痴念，让他避开了后面那几十年的政治漩涡。 说到陈立夫的晚年，还有一段不得不提的往事，那就是他和邓小平之间的神交。 这两个人，早年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但到了晚年，在国家统一的大义面前，他们却有了惊人的默契。 1994年，邓小平90岁大寿。在那一年，他收到了一份来自台湾的特殊礼物——正是这本《成败之鉴》。 书的扉页上，96岁的陈立夫工工整整地写着：“小平先生九秩大庆，陈立夫敬祝。” 其实早在1973年，陈立夫就化名“辜君明”，在香港发表了一篇题为《假如我是毛泽东》的文章。他在文章里呼吁，两岸必须统一，国家才能强大。这篇文章，当时毛主席看后非常高兴，还特意找来邓小平，让他代表自己去台湾，争取尽快实现“三通”。 只可惜，历史总是充满了遗憾。几个月后蒋介石去世，两岸的这次接触被迫中断。 但陈立夫这颗心一直没死。1988年，他又联合了34名国民党元老，提出了具体的统一提案。当时《人民日报》还专门发了评论员文章，给这一提案点了大大的赞。 陈立夫甚至在接受采访时公开喊话：“假如中国大陆的邓小平请我去谈一谈‘如何以中国文化来统一中国’的话，我一定去。” 邓小平也确实托人带话，邀请他回大陆看看。陈立夫想回吗？做梦都想。他在书里写尽了对故土的思念。 但他最后还是无奈地对媒体叹气：“是‘三不政策’让我出不去。” 直到2001年2月8日，陈立夫在台中病逝，享年101岁。他终究没能再看一眼他魂牵梦绕的大陆家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