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难受的,不是看着一个人慢慢走向死亡。 是看着她的灵魂,比身体先一步离开了。 透析室里那个阿姨,第二次犯病的时候,整个人就不对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嘴里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好像在跟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话。 护士给她扎针,她手就乱动,像不认识自己的胳膊一样。没办法,只能用绑带轻轻固定住。 就因为这个,她开始骂人。 冲着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小护士,用尽了力气发脾气。 可你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骂谁。那股劲儿,不是冲着护士去的,是冲着这身不由己的病,这操蛋的命运去的。 她只是,找不到那个真正的敌人了。 医生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没效果。那会儿科里条件也有限。 她就这么“熬”了一年。 对,就是熬。对她,对她家里人,对每天看着她的医生护士,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后来,她走了。 其实从她不认得人、开始胡言乱语那天起,我们熟悉的那个爱笑的阿姨,就已经走了。 剩下的,只是一具被病痛困住的躯壳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拉扯。 有时候觉得人特坚强,有时候又觉得,人啊,真的比一张纸还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