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颠簸疲惫让她昏昏欲睡,可周身伤口的钝痛让她额角不停地冒着细密汗珠。她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便把手里藏好削尖的竹枝,每隔一段时间,就隔着衣服的布料狠狠戳着自己的小腿。不知天光几何,端午只记得从那噩梦般的地方逃离时,模糊得像是上辈子的事。端午阖上双眼,最后的记忆是浸在冰凉海水里,也浸在包围她周身的渐明霞光里。那种海上独有的光芒似乎能够驱散笼在她周身的黑暗,她不知游了多久,再醒来时,她已经在了这架马车上。赶车的车夫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斗笠把阳光被遮挡的阴影落在他脸上,她虚弱地靠在马车里气味难闻的恭桶旁,看不清青年人的长相。一路无话,她伸手想要撩开布帘,便被有意抽过来的马鞭吓得收回了手。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下,天光早已渐暗。轿厢的后门被打开,端午假装昏死过去,只不过藏不好自己微眯颤抖着的双眼,她像个麻袋一样被扛在肩上。整个世界被倒置的时候,她静悄悄地听着傍晚蝉鸣。她悄悄把青年人腰间的半块玉玦解下收进口袋,也感受到他的停顿和短暂的嗤笑,“真是个小偷。”竹叶被劲风吹起,端午刚好就在此时拼尽全力从他身上挣脱开,挣扎着趴在地上时,被青年人蹲下直接抓住了脚腕。抓住她脚腕的手力气极大,她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端午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喘着粗气,“放开我!!”“你可是我花了十个铜板换回来的小奴隶,”青年人摘下斗笠,含混笑着对上那双怒意满盈的眸子,“如果再加上你手里那半块玉玦,那你欠我的可多了,我怎么放你走?”“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见她不再大力挣扎,他也微松了力道,“算是好心人。”他努了努嘴,“玉玦上也写了吧,平安。”青年人说着他的名讳,刚刚还飘落的丝缕雨花就随着暗夜白闪成了壮观雨幕,“我叫陈平安。”我只是来救你的好心人,仅此而已。—碎碎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