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曾和我说过，我本来是有两个姑姑的，可我只见过一个姑姑。我爸说我见到的是二姑。我大姑在五岁那年夭折了。 我爸说他有两个妹妹，五岁那年夭折的是他的大妹妹小芹。小芹喜欢呵呵的笑，长得也好看。我爸比小芹大五岁。十岁的爸爸当时不明白为啥我爷爷总说小芹是陪钱货，有点好吃的东西从来都是给我爸吃，不给小芹吃。 那时候只有我爸和我大姑小芹两个孩子，我二姑还没出生呢。 我爸很心疼小芹妹妹，每次有好吃的都分给小芹一点，只能偷偷地给，如果被我爷爷撞见了，小芹就得挨打。 一次，我爷领着我爸赶集，给我爸买了一个煮鸡蛋，我爸假装把那个鸡蛋吃了，其实是藏在了口袋里，打算回家分给小芹妹妹吃，他吃蛋清，小芹吃蛋黄。家里的鸡蛋都换成油盐了，偶尔吃一次鸡蛋，小芹也是捞不着的。爷爷说：鸡蛋那么金贵的东西，给陪钱货的小芹吃太白瞎了。小芹吃到的鸡蛋都是我爸偷着给她的。 那次也一样，从集上回来，我爷爷累了，躺炕上歇着了。我爸把小芹拉到屋外，从口袋里掏出鸡蛋，扒皮，再将蛋清扒下来放自己嘴里，然后将鸡蛋共塞给小芹，小芹呵呵笑着说：哥哥真好。然后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鸡蛋黄。 刚吃到一半，我爷爷出来了，见此一幕，嗷地大喊了一声。小芹下意识地将另一半鸡蛋黄塞在嘴里，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也咽不下，差点噎死。 从那以后，小芹就不怎么笑了，眼神也呆呆的，一点不活泛了。 秋天的时候，一个卖海棠果的小商贩挑着两筐海棠果来村子里叫卖。小芹站在自家门口，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卖水果的小商贩，嘴巴里咽着口水。 那小商贩从筐里抓出几颗海棠果送给小芹。小芹高兴得直跳脚，开开心心的吃着海棠果。 这事被我爷爷知道了，狠揍了小芹一顿，一边揍一边骂她嘴馋，丢人，小小年纪就贪嘴，长大还不得让人贩子给拐走。 不久以后，小芹就病了，越来越瘦，小脸惨白。我爸和我爷爷说给小芹买点药吧，爷爷说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闲钱买药。命大就活着，命小就去死。 后来，小芹果真病死了。我爸很悲伤，很多年里，他经常做梦，梦见他的小芹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