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了西北,我却一直在逃
珏沁在流浪世界
2025-06-30 14:33:28
旧旧的袍子,小小的头颅,眼神却纯净而坚定。那天,青海湖边的贡巴,旁边有个小喇嘛,大概十六七岁。他低着头,阳光落在他肩上,他却仿佛与这个世界毫无交集。
他不看人,也不看湖。他像是凝视着一种只有他能看到的秩序。那种纯粹太过稀有,像雪山的水,干净得让人羞愧。
那一刻,我眼眶莫名湿润。
怎会有如此纯粹的时空。
带我们来到这里的,是马斌斌。
马斌斌是我们的领队,青海当地人,皮肤黝黑,说话带着质朴的地方口音。他从小在青海长大,传统家庭,有规矩,也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他说他最大的遗憾是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他笑自己没文化。但他知道荒漠里哪一段路好走,知道悄悄帮我们把风寒药买好,知道在沙漠烟火熄灭后认真把垃圾收集干净,他也知道谁前一晚咳嗽了、谁吃素、谁怕冷。他用笨拙的方式努力理解我们这群看起来不太好懂的人,然后用一种不求回报的照顾回应我们所有的疏离和不适应。
在抵达四千六百米海拔的那天,我出现感冒高反,他注意到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朝着队伍问到:“我们现在有一辆车要回城里,还有谁想去吗?”
他记住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喜好。
荒漠里,他点燃那根火柴的样子,像是在守护某种不肯熄灭的东西。
他不太像一个领队。他像某种久违的信念——不宏大、不崇高,但稳固、温暖,庇佑每一个千里迢迢来到西北的人。
简单而温热。
那一晚,我想起这些天的行程,想起路上遇见的每一双眼,也想起自己无法说明甚至不再愿意解释的生活。
我也是少数民族,来自一座偏远的山,童年有炊烟、狗吠、田埂,也有不被理解的滞后与孤独。小时候我听得懂民族语言,也分得清庄稼的品种。我离开太久了,久到那些身份印记已经模糊,我的口音也改了,一个朋友说我现在说话像外人。
但我知道,我是从哪来的。
我却没办法像马斌斌一样留在我的故土。
我真羡慕他。
在一片深爱的土地上,拥有忙碌却幸福的生活,带着每一个不远万里来到西北的人,欣赏到他的家乡景色与生活四方。
就像抵达青海的第一晚他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时我看到的那样。
他留在了家庭,留在了儿时伙伴身边,留在了家乡的语言信仰与风里。
而我,活成了一个需要不断奔波、不断解释、身份模糊的流浪者。
马斌斌说,下次你回国,不知道去哪的话,回西北吧。
可可西里等待每一个流浪者的重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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